作为旁观者，来伯特对那时的自己是充满怜悯的，已洞悉未来的他，当然知道过去的自己就要经历改变，不，应该是跳入烈焰之中的蜕变。

来伯特简直要发疯了，他不会为过去的自己担心，只因为未来的自己就站在这里，但他为艾尔嘉迪丝和塞西莉亚两姐妹担心，她们要也经历有关过去的一切，那就太可怕了。

来伯特从不打听艾尔嘉迪丝的过去，却也通过生活片段的累积，对艾尔嘉迪丝的过去有了一定了解，“艾尔会再次面对断头台吗，她承受不住的，露易丝好残忍，她想以我们的过去毁掉我们。”

来伯特攥紧拳头，“我没有芙蕾雅大人、拉斐尔、黎露的智慧，就只能受魔法掌控，就只能继续观望从前的自己，我关心的不是从前的自己，而是现在的艾尔和小塞亚，她们不能有事，绝不能。”

来伯特躺到河床上，让河水没过自己，透过河水望向天空，会看到不同于平时的美丽，即便是来伯特，心中也有着对美好的向往。

如有人路过，看到现在的来伯特，不用想别的，就冲来伯特放在河边的破旧衣服，就会瞧不起他，更会说来伯特如此穷困，就是源自他的躺进河里的懒散。

来伯特时间有限，就算想让这条欢畅且温柔的小河一直陪伴自己，但新的一天开始了。

来伯特极为不舍地到了岸边，今天就连洗衣服的时间都没有，村民已把整天的工作都安排好了，来伯特告诉自己必须得坚持，努力就会有回报，努力就能赢得尊重证明自己。

多么质朴且可笑的念头，来伯特是不懂人心吗，他只是还没做好直面人心的准备。

来伯特以这条已经出现好多破洞的毛巾擦着自己，直到不会让这套破旧且珍贵的衣服被他的身子浸湿。

来伯特穿了衣服，正在想是不是利用极为有限的时间在河边坐一会儿。

来伯特还只是孩子，也有想偷懒的时候，来伯特笑了，简直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也只是在河边稍稍坐一会儿，来伯特却像做了天大的事，更像捅了天大的娄子。

来伯特为自己的淘气不停地笑着，直到笑出了眼泪，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孤独的，来伯特低下头去，泪水不停地流着，为能压制住泪水，来伯特捡起石头轻轻地丢进河里，他怕伤害到小河，“对不起，偶尔的我也想淘气，偶尔的也想有人陪我一起。”

来伯特不再扔石头了，他不想伤害小河，“时间到了，新的一天开始了，我坚信终有一天会被大家认可的，终有一天也不必再忍受孤独。”

来伯特转过身来，他看到了这辈子都没看过的景象，一支支马队，一辆辆华丽的马车，还有随着队伍一同行进的穿着各式服装的手持利刃的士兵。

来伯特想逃走，只可惜双脚不听使唤，来伯特呆呆地望着。

“那里有条小河，好可爱的小河，停下，听到没有，给我停下。”

衣着华丽的少女跳下马车，“拉斐尔呢，拉斐尔在哪里？米海尔大人，您该不会又把拉斐尔藏起来了吧，快把拉斐尔借给我，只有拉斐尔有资格陪我亲近那条可爱的小河。”

“看您说的，我又怎会藏起拉斐尔呢。”名为米海尔的贵族一摆手，一个身穿侍卫服的年轻人朝衣着华丽的少女行礼，“您有何吩咐。”

“吩咐倒没有，但我命令你，随我一起征讨那条小河。”少女伸出手来，年轻人托住少女的手，“这是属下的荣幸。”

“我的拉斐尔，你当然是荣幸的，你得记着这份荣幸是谁给你的。”

“当然是您，慢点儿，我陪您征讨小河。”拉斐尔回望米海尔，“米海尔大人，我去了。”

“去吧，陪我们的小公主好好玩儿，我也正好欣赏此处的景致。”

“米海尔大人，我难道不是最值得您欣赏的景致吗？”

“当然是，谁敢质疑我会抽出剑来，无论面对谁，我都会捍卫您的美丽。”

“拉斐尔，你该跟你的主人学，你这人哪哪都好，就是话太少。”

“我会尽可能改正，但我觉得很难。”

少女笑了，“你啊，算了，你要变得油嘴滑舌了，就不是拉斐尔了。”

“我的小公主，您是说我油嘴滑舌吗？”

“没错，我的油嘴滑舌的米海尔大人。”少女拉着拉斐尔直奔小河，她欢笑着，她的笑声好动听，简直像欢畅的河水。

来伯特看傻了眼，他还没见过如此雄壮的队伍，更没见过比少女更美的女孩子，他甚至怀疑少女是不是偶尔出现于梦中的她。

“拉斐尔你看，河边站着一头熊。”少女有些怕，往拉斐尔怀里躲。

拉斐尔了解少女，他知道少女又怎会怕似熊一般的来伯特，她是故意的，“别怕，有我在，更何况也不是熊，而是高大的……孩子？”拉斐尔凝视来伯特，这是两人第一次相遇，此次相遇改变了来伯特的命运。

来伯特低下头去，把路让开，但他不想离开，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少女吸引着他，就像接近某种希望。

“看他穿的，应该是穷鬼吧，怎如此多的穷鬼呢，简直太可笑了。”少女的话刺痛了来伯特，他从未觉得自己的衣服有何不妥，但在这一刻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透过少女的话也让来伯特明白，少女不是梦中的女孩子。

“农夫都是这样的穿着，也没什么奇怪。”拉斐尔冲来伯特点头，虽没说什么，拉斐尔的目光中藏着善意的提醒。

来伯特看懂了，转身就走。

来伯特终于明白他所认为的生活只是少女口中穷鬼的生活，生活差距是如此巨大，像无法填平的深渊。

少女忘了来伯特的存在，不停地往河里扔着石头。

来伯特本想离开的，但又忍不住说了句：“能请您不要往河里扔石头吗，你会伤害到小河的。”

少女简直不敢相信，来伯特竟敢开口说话，“拉斐尔，听到没，还当穷鬼都不会说话呢，你说什么？”少女就像无意间发现了珍惜物种，“白长着大个子，声音却小，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但我觉得你说的一定很可笑，说出来，让我好好笑笑。”

“我说不要往河里扔石头，你会伤害到小河的，小河是我的朋友。”

“拉斐尔，听到没，他不仅开口说话了，还说小河是他的朋友，还说扔石头会伤害小河，我的天，这是我听过的最最可怕的话，简直半点儿都不好笑，他是不是病了，那种永远都治不好的病，难怪父亲说穷鬼都有病，相较于折磨他们的病，更要命的是他们的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