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芷并没有在陈家过元宵节,而是在节前的两日就会了上海。念芷说的理由是任职的学校节后就要开学,自己必须回去准备课程。陈夫人听了自然是同意的,嘱咐陈清让将一切安排妥当。
陈清让自然是不愿念芷早回去,但两人之前说的有话,念芷又说早两日晚两日的叶不必太过在意。他听了又说要送念芷回上海,念芷定是不肯,后来两人商议后决定由杨副官送念芷回上海。
念芷回到上海已经是那日的中午时间了,她本是要做东请杨彤舟上餐馆吃午饭的。谁知道杨彤舟怎么都不肯,说自己带了干粮,晚上一定要赶回南京的。念芷知道他们军队的规矩大所以也就不再勉强。
打开门发现有一封信件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念芷将行李放在地上,弯下腰捡起来。她弹了弹上面的灰尘,是沈怜南寄来的信。念芷过后给她寄过一封信可是她一直都没有回音,没想到这时候竟然回了信。
她并没有拆开的打算,而是将家具上搭着的白布都收了起来,烧了热水开始打扫房间。她竟然也不觉得饿,一直坚持到了夜幕初上。街上到了晚上依然很是热闹,因为年的氛围还没有过去。家里的顽童们到处跑着放鞭炮或者放烟火。念芷累的倒在沙发上不动,望着窗外的烟火出神,好像在想着一切繁杂的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她起身到厨房找找吃的,只有一些豆子和糯米,念芷开了火熬粥。小火慢慢的熬着,念芷竟然在椅子上睡着了。醒的时候,豆子还没有烂透,念芷想起那封信来,就到玄关处去拿。
沈怜南的信并不长,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念完了。她除了表示对念芷回国感到高兴之外,只提起自己现在生活的不错,也许不久她会到上海来工作。但一切还没有完全决定好,等有了消息她会再同念芷联系。她一字也没有说起自己为什么隔了这样久才回信的原因,念芷丢了信在一旁,显然这封信是不用回的。
翌日,念芷在家准备开学之后的课程安排。勃朗特太太对念芷一学期的教学成果还是十分认可的,所以也最终念芷的教学安排并不做干涉。午饭时间难得的天气不错,念芷出门买了菜回来做。将鱼汤熬成了奶白色,浓香的味道飘了满是。
张伯羽来时推了们就进,笑道:“这么香!”
念芷正要准备好碗筷,见是他来忙笑道:“还没吃饭吧,那就一起吃。”说着就拿了碗筷给他。他今日上午本就是有事情出去了并没有吃午饭便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笑道:“我本来是要叫了你到街上吃的,谁知道你竟然坐了饭。没事,我就将就着吃些吧。”
两人平日见面哪有互相不吵嘴抬杠的,念芷这会儿不愿理他。吃了两口,她忽然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咱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吧,这点灵犀也不通吗?”
念芷嗤笑:“青梅竹马就别了,让你还被我欺负你愿意吗?”这话说的张伯羽张口没话说,半晌放了筷子说道:“还说呢,昨天回来也不同我说一声。还是陈清让查了电话打到了我家里面我才知道你回来。”
“他?”念芷惊讶,“他怎么会打到你哪里去的?”
“那还不是担心你。昨天晚上打电话给你想问问你情况,谁知道你家里电话怎么都接不通。就打了我电话让我今日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这么大的人了。”虽然是在伯羽面前念芷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只要是对女人动了心,那就必须时时要知道她的动向,刻刻都要能够照顾到她。”
念芷不懂男人,唯一懂的男人就是张伯羽。但因为伯羽对她来说并不是恋人关系,所以她还是不懂。“照你这意思来说是我太冷心冷性了,还是我太不懂得关心人了?”
伯羽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故意拿出一副学究气慢慢道:“能意识道自己的问题还不算无药可救。”念芷白了他一眼继续吃饭,他也自己自顾悠闲地饮着鱼汤,说道:“陈清让电话打到我们家,硬是把我家老爷子惊动了。挂了电话硬是问我陈二公子打电话来有何公干?你说我怎么说?”
念芷笑了不接话,他接着说道:“我就胡乱编了一通,说是在德国时碰到他,他向我询问一个友人的事情。我家老爷子又问我是什么故人?我就只好编了说这友人有可能是一名地下革命组织,所以我就说不清楚。这下老爷子才消停不问了。”
念芷颇不好意思,笑道:“好了,我知道了。待会儿我叫人来看看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尽量不让他再给你打电话了。下次你说不定就要编一个女间谍了。”说着起了身收拾杯盘,再从厨房出来时,张伯羽已经拿起她随意摊在桌上的画报翻着了。
见念芷出来,他放下画报道:“对了,我把你的门锁上了。你这个习惯不好,怎么忘记锁门?我进来没事,万一有歹徒怎么办。”
念芷不由得转头望向房门,自己一时疏忽了。“好,我记下了。”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你说。”
“我以为这一次你去南京就不会回来了,怎么又回来了?”
“不能回来吗?”
他一愣,旋即笑道:“那不是。关键是我过些日子就要去南京了。”
念芷洗了茶叶,泡了茶,淡淡道:“哦,这件事情我知道。少卿和我说的,恭喜高升!”
“嗨!什么升不升的。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就不在乎这些。”
“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是我也是真心的为你高兴。你有能力为国出力不是好事吗?”
幽幽的茶香袅袅升起,念芷沏了茶给他。“你去南京就去吧。琴章也肯定支持你。我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一个人惯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张伯羽很是无奈道:“念芷,你知道我想听你说的不是这个。既然陈清让那么关心你,为什么你们已经是夫妻了你还会回来?”
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这次是念芷败下阵来。她换了口气,将自己额前的碎发撩上去,轻声道:“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他也叹气,半晌道:“我能理解这件事情,但是依然为你很生气。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念芷想到此处有些急躁,又用手胡乱的撩着额前的碎发。深吸了几口气,看着窗边几架上的绿植,又将视线慢慢收回,看着自己的手,道:“我总不能一哭二闹三上吊吧?他们那样的家庭我太懂得了。这样蛮不讲理的做法即便是最后有了结果也很难在那个家里立足,甚至让少卿也无法立足。那样就是我的过错。时间久了,少卿也会因为和家族的不融合怪罪我的。伯羽你是男子,你应该能够清楚这样的状况。何况我们两个也是出身在这样的家庭,这种事情还见的少吗?”
他默然点头赞同,又问道:“那你们打算如何?就这样拖着吗?只怕陈家早就想好了二少奶奶的人选吧?”
念芷不知道应该是哭还是笑,微微合上双眼,说道:“有人选了。孟家的大小姐,好像叫孟慕双。”
“是她!”
“你也认得?”
“认得是认得,只是不熟悉。见过两面,为人很是猖狂啊。看来陈委员长是准备联合孟敷良抗日了。”
“连你也觉得这件事... ...哈...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回来想一个人好好地想一想。”
“这件事的关键在于孟敷良没有儿子。”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在找靠山?”
“他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到日本肯定不能长久的在中国。与其日本败了等着那些政府军阀门来收拾他,不如接了陈审言这根橄榄枝。日后胜利了,他就是功臣。他女儿有了陈家这个依靠,他就有了保证也没有后顾之忧。这边有他的帮助,这仗至少缩短一年的时间。陈家必定要劝陈清让接受这桩联姻的。”
“一年?”
“念芷你不要小看这一年时间,不仅仅是中国少死多少人。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两广本就是富庶的地方,为战后经济建设不知要添多少力量。南北割据这么长的时间,如果能有孟敷良的帮助,战后掌控全局的就有可能是陈审言了。”
午后的阳光更是晃眼睛了,念芷有些不愿睁开眼睛。但是这未到春日的阳光即便是灿烂但是依然少有温度,念芷还是感到遍身的冷。她甚至觉得紧贴在身上的衣物也是凉凉的,她缓缓说道:“我明白了。”
张伯羽不敢深想此事,又无法劝解。两人就这样相对坐着互相想着心事。
“念芷,其实我想了想。只要陈清让他不愿意娶孟慕双这件事就也不难办。”过了好久张伯羽才开了口,像似劝慰。
念芷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好像他刚刚说的话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到:“哦,是啊,只要少卿不娶她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末了她又说道:“就是这样没错。简单的事情有时候很复杂,复杂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