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甭想太多,外面那都是传言,好好休息。”甄大婶担忧地劝了一句,跟在陈瑜俩兄弟身后走了出去。
陈瑜走出去后,转身拉上门,站在门口不肯离开。
“哥,走!吃饭去!”陈锵拉着陈瑜的手催促道。
“你和甄婶去吧,我在这里待会儿。”陈瑜对弟弟摆了摆手,闷闷不乐地说道。
“好吧!”陈锵看了哥哥一眼,转身跟着甄大婶走了。
陈瑜从门缝李看进去,发现赵澜侧身躺着,肩膀微微有些抖动似乎在哭,他心里很是不好受。
“哥,你别看了,她瞧不上你的。”陈锵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轻拍了陈瑜肩膀一下说道:“再说,她再怎么也是杀死父亲,害得我们流离失所的侩子手。”
“你怎么回来了。”陈瑜抬头看了他一眼,颓然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神情很是忧虑。
“我不放心你,就回来了。”陈锵说道。
他们俩被李宏章捉了后,被交给赵澜处置,赵澜也没有为难他俩,让他们俩去了县衙服役。
没想到因为他俩容貌出众,那当值的小吏把他俩当男宠又送到了赵澜府上。
赵澜见他们识字也熟悉官场这一套,便让他俩跟在身边做了小厮。
这两年,他们想过要杀她报仇,可这相处时间长了,赵澜十分照顾他们,再加上平时见她行事不是坏人,彼此倒处出一些主仆的感情来。
二人也渐渐不拿她当仇人了,尤其陈瑜,对赵澜竟然生出情愫来,却不敢和她表明心迹。
“我没事,就是担心她,那武承嗣根本就不想娶她,她为何要一根树上吊死。”陈瑜有些痛苦地说道。
“她傻呗,那么多男人,偏偏要选个不要她的。”陈锵说道:“若是我的话,我就选赵二公子,那可真是才貌绝佳的少年英才!”
“赵二公子是个病秧子,配不上赵澜。”陈瑜不赞同地说道。
“那谁能配得上她,你吗?”陈锵忍不住骂道:“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再说,即便不杀她,她也是咱们仇人。”
陈瑜沉默半晌,呐呐道:“我知道,只是这心里看着替她难过,明天就要大婚了,新郎却还没有回府。”
“那是她的命,谁也改变不了!”陈锵有些幸灾乐祸,他其实不喜欢那些与赵澜有瓜葛的男人,这个女人最好孤独终老。
反正有他俩兄弟陪着她,一辈子不婚嫁又有什么,还少了许多挂碍。
啪嗒!啪嗒!
一阵踉跄的脚步声传来,迎面扑来一股子酒味儿,他俩抬头看去,却是紫鸢扶着武承嗣踉跄走来,看样子喝了不少酒。
“开,开门,我要见赵澜。”武承嗣打了一声酒隔道。
“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没成婚前,新郎不能见新娘子……”陈瑜瞪了一眼紫鸢,义愤填膺地看着武承嗣。
“你管我,走,走开!”武承嗣一把攮开陈瑜,推开阻拦的陈锵朝里走去。
“誒,你不能进去。”
“武承嗣,你不能不守规矩。”
陈瑜和陈锵想要拉住他,却被紫鸢拔剑拦住道:“他们俩的事,你们不要掺合,承嗣有话和赵澜说,你们不要进去!”
“你这个狐狸精,赵澜对你这么好,你却勾引她未婚夫,不要脸。”陈锵恶狠狠地骂道。
“人无感恩之心,连畜牲都不如。”陈瑜也骂道。
“哼,随你们怎么说,有些事不是你们能理解的,我劝你们还是闭嘴吧!”紫鸢冷笑道,眼里闪过一丝痛苦。
……
赵澜侧身躺着榻上,外面的动静她听得清除,心里那丝不安被无限的扩大,似乎有些事终于要藏不住了。
“赵澜,我有话和你说。”武承嗣打了个酒嗝,坐到了椅子上。
赵澜迟疑了片刻,做起来缓缓转身看向他,微笑道:“我亦有话和你说。”
“好,你先说吧!”武承嗣看着赵澜的笑容,心里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却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武叔派来斥候,今晚他们就能到了,据此只有五十里地。承君和小苟子今晚也会到,他们都派人送礼来了,承君送了波斯的金丝羊毛毯子,小苟子送了珊瑚树……”赵澜微笑着说了一些琐事。
武承嗣心里的愧疚感和痛苦愈深,他知道这是赵澜告诉自己,以前那些传闻她不计较,家人都回来参加婚礼,不希望他有什么变故。
这是给了他最深的谅解和信任,怎么不令他痛苦,天知道他有多期待这个婚礼,有多想娶赵澜,可这一切都被现实击碎了!
他喝了李宏禅的药,已经不能人道,他为了求证去过多次妓院,事实还是让他绝望。
他瞒着赵澜遍访名医,但大夫都束手无策,最后他陷入了绝望和颓废中,日日买酒度日,再不复当年的雄心壮志。
他始终抱着一线希望,能找到治疗之法,但是两年过去了依旧一无所获,此刻婚期将近,他已经彻底没有退路了。
以赵澜对自己的感情,她绝对不会因为自己不能人道,而和自己解除婚约。
但他不能让赵澜跟自己一个废人生活一辈子,毕竟她创立这么大的家业,日后是需要继承人的,而自己连个孩子都不能给她,他不能那么自私!
思前想后,他只能求助紫鸢和自己演一场戏,但紫鸢一直拒绝,但架不住他一再恳求,终于答应下来。
可他们不管做得多么露骨,赵澜始终像是瞎子聋子一般不闻不问,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彷佛根本没有什么事发生一般。
武承嗣明白,赵澜太聪明了,以至于很多事情根本瞒不过她,她心里有她做事的准则,除非自己真的令她失望了。
今日前来,他便是铁了心要了断姻缘的,从此后与紫鸢遁入草原,此生不再回大靖。
“赵澜,我们不合适。”武承嗣终于抬起头,看着赵澜说道:“最近两年我们聚少离多,你太忙了,我和紫鸢有了感情,咱们还是解除婚约吧!”
赵澜浑身抖了一下,她感觉寒彻入骨,拉过被褥裹在身上,半晌问道:“那……怎么跟亲朋好友交代?”
“不用交代,就说咱们感情不和,解除婚约便是……”武承嗣焦躁地站了起来。
他感觉到了赵澜内心的伤痛,有种想要马上逃走的感觉,他怕自己忍不住将她拉入怀中。
“承嗣,你……你身体的事情,我其实知道,也派人去寻找能解决的办法。”赵澜近乎哀求道:“你能不能遇到问题,和我一起面对,而不是一走了之?即便治不好,我也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
“不,你不在乎,我在乎!”武承嗣终于爆发了,他几乎颤抖地吼道:“我想要给你一个男人最好的,最完整的爱,你懂吗?我想要和你有一个我们的孩子,我不想让你辛苦创立的基业,无人继承……”
“承嗣,那些不重要!人生苦短,只要咱们能在一起,有没有孩子又有什么关系?至于辛苦创下的基业,我也可以交给妥当的人掌管……”赵澜哭得肝肠寸断,她从未想过继赵文骏之后,承嗣会让自己如此痛苦。
“澜儿,我不能那么自私,对不起……”武承嗣辛苦建立的心理防线摇摇欲坠,他感觉自己要是再留下来,就会放弃自己的理智,连累赵澜为自己守活寡一辈子。
他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任凭赵澜在身后怎么叫他,都不曾回头。
“承嗣……”赵澜追至门口,身体晃了晃,突然向后倒去,便失去了知觉。
迷迷湖湖中,她梦到了许多穿越前的事情,梦到了父母和爷爷,也梦到了林涛,他们似乎与自己有了距离,有些不可靠近,像是隔着一层膜。
梦,像是时空交错一般迷乱。
一会儿她在维和的战场,炸弹的声响不绝于耳。
一会儿又穿越到了匈奴和鞑靼人的战场,远远地她看到狐焊单于坐在马上,戴着一个面具。
单于从马上下来,一步步地走向了她,周围一些箭头射来。
她扑过去拉着单于想要避开那些箭,一下子将单于压在了地上。
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木樨香,下意识地她伸手去拿单于的面具。
“揭开面具,你可要负责?”单于握住她的手腕,警告道。
“嗯”她点了点头,一下拿开了面具,一张如皎月的俊秀面容出现在眼前。
“赵文骏!”她惊讶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白光渐渐聚集,最后收缩在一张脸上,竟真的是赵文骏。
他正将一张帕子从自己的额头上拿下来,看到自己醒来,松了口气笑道:“终于醒了!呵呵,昨夜高烧了一晚上,若不是李神医医术高,只怕你就醒不过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我奶奶他们呢?”赵澜虚弱地问道,她感觉自己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般,懒洋洋地全身没有力气。
“你昨晚把老爷子和赵奶奶都吓着了,近天亮才回去休息了。”赵文骏说道:“皖娘她们也是一样,就我一人最闲,就过来照顾你了。”
“谢谢二公子。”赵澜谢了一声,沉默半晌问道:“承嗣呢?”
“他和紫鸢去塞外了,说这辈子不回来了,让你另择良婿。”赵文骏叹了口气道:“赵叔气得不行,追他去了,说要抓他回来给你赔罪。”
“不怪他,他也苦。”赵澜叹了口气,自嘲道:“只怕整个北地,都在笑我嫁不出去吧?”
赵文骏端来一碗粥,坐到她榻边,一边喂她喝粥,一边说道:“没有人笑话你,他们只会替你感到心疼,现在托人来说媒的都快挤破门槛了。澜儿,你为老百姓做的事,大家都记在心里了,大家都担心你,希望你能快点振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