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北方草原的风与大靖完全不同,白日里吹着也如刀割一般,夜晚就更加凌虐,直吹得帐篷边角上的牛皮噗噗作响。
嗷呜——
烧焦的羊吸引来狼群,在部落外围争抢扔弃的焦肉和骨头,发出渗人的嚎叫。
帐篷里有炉火的温暖,相较于外面冰寒的世界,彷佛是天堂。
杨叔他们早已经酣然入梦,帐篷里此起彼伏的响着粗重的鼾声,萦绕着一股子熏肉和汗味混合的古怪味道。
赵澜琢磨着那高个子的去处,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总是闪现那鞑靼女孩临死时那双瞪着的眼睛。
“怎么还不睡?”武承嗣翻身侧躺,一双带有血丝的眸子疲惫地看着她。
“我睡不着,那高个子应该就藏匿在,阿日娜部落或者我们的人中,他就像是一条隐藏的毒蛇,随时可能会钻出来咬人。”赵澜叹了口气说道:“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不把他找出来,心里始终觉得不太安稳。”
“别想那么多了,睡吧!”武承嗣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劝道:“再琢磨,你也不可能马上就解决这个问题。有些事情真不能急于一时,得学会等一等,慢慢找出解决的办法。”
“哦,你是说与问题共存,不急于一时!”赵澜扬了扬眉,这话对她有些启发。
“是”武承嗣捏了捏她手,心里不自觉地一动,下意识地翻身靠近她。
昏黄幽暗的炉火、心内的不安和焦躁、荒凉的冰原……无一不组成了此刻帐篷一角的暧昧氛围。
赵澜抬头看向承嗣的俊颜,风霜将他的脸凋刻地更加坚毅,肩上的担子凝重了他的眼眸,不过是十七岁的少年,隐隐已经有了男人的担当!
她有些心疼地伸手拂开他额头的一缕黑发,看着他疲惫的眼睛,难得温柔地说道:“承嗣,睡吧!我不吵你了,明儿咱们还得赶路。”
“嗯”承嗣俯下身来,呼出的气息略有些粗重地扑在赵澜的脸上,她的身体一下僵硬了起来,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手。
他的脸停留在距离她三寸的上方,四目相对,一股温馨的情愫在彼此心间流淌!
定定地注视了她好一会儿,承嗣低头吻在她的额头上,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像是抱着自己心爱的大抱枕般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不多时发出平稳的呼吸声,已然睡去。
赵澜抿嘴一乐,到底还是个大孩子,纯洁到可爱!这点倒是和中二病的李宏章相似。
想到李宏章,她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厮某些方面是挺讨人喜欢,可隐藏的另一面却浸着毒药,看似无害实则致命。
他到底是在权谋中心长大的人,若自己没有过人的心机,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无疑是自寻死路。
这世上的事,不对比是无法看出优劣的!嗣与李宏章比起来,不管哪一方面都让她感觉安心。
女人这一辈子,荣华富贵可以不要,但一定要找一个不用互相算计,彼此都安心的伴侣。
赵澜依偎着承嗣温暖的怀抱,听着他胸膛里那颗年轻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渐渐进入了梦乡。
梦里,林涛的身影渐渐澹去变成了模湖的影子,承嗣的目光却越来越清晰……
翌日,天色放晴。
太阳暖洋洋地照着雪地,一行雪中跋涉的人马格外惹眼。
赵澜等人卯时出发,一路艰难前行,终于在酉时到达了鞑靼的一座小城池。
“今夜就在城外扎营吧!”赵澜看了看地形,这座城池虽小,却如同瓮一般,若是人马进去遇到危险都退不出来,只有一处可进出的城门。
“为何不去城里扎营?这外面冰天雪地太冷了,我与这康嘉城的头领关系甚好,咱们今晚可以去投奔他。”阿日娜酋长不解地说道。
“这是一座瓮城,乃是攻城兵马的大忌,我觉得还是将人马驻扎在城外安全一些。”赵澜解释道。
“哦,你这也太疑神疑鬼了吧?我与洛桑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他不会害咱们的。”酋长不悦地说道。
“您要是愿意去投奔他,您可以去的。不过,我的亲兵必须驻扎在外面。”赵澜笑了笑说道:“毕竟我和您那位老朋友不熟。”
“好吧,你不去,那我去!”酋长一拂袖子,很有些不高兴地走了。
“他似乎有些生气,为这点事生气,真有些奇怪?”武承嗣看着酋长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道。
“自从她孙女死后,他一直就很奇怪,你现在才知道啊?”赵澜笑了笑。
“你可要去城里逛一逛?”武承嗣抬头看向前面的城门,在冰原上跋涉近一天了,所有人都是又冷又饿,急需补充能量。
赵澜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承嗣,你吩咐下去,退后百米扎营!另外派些人去城里买些大饼,要守着他们做好,千万要提防人做手脚。”
“好!”武承嗣点了点头,转身欲走。
“等等,让人注意鞑靼人的动静,若是他们有什么异常,立刻过来禀告我。”赵澜叫住他,嘱咐了一句。
“你发现了什么吗?”武承嗣听这话有些心惊,如今阿日娜的族人和自己人混在一起,若是他们做什么手脚,可是防不胜防。
“没有,不过……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赵澜说道:“鞑靼人性情刚烈,素来睚眦必报的,咱们虽然没有杀酋长的孙女,但他孙女却是因为我们的到来而死,很难不把这笔帐算在咱们头上的。”
“那咱们连夜赶路,将阿日娜的族人都扔在这里,反正酋长和康嘉城的头人关系好,不可能放着这么多人在外面不管的。”武承嗣心里的不安,顿时被赵澜放大,想要劝说她不顾疲累继续赶路。
“不行,此去鞑靼王庭还有几百里呢!若是大家又累又饿的赶路肯定会吃不消,若是他们执意要追杀咱们,必定是一场血战。”赵澜摇了摇头说道:“既然如此,不如以逸待劳,咱们以不动应万变。”
“好,那咱们就以不变应万变,我先去准备。”武承嗣听得直点头。
……
“鸠尔,你过来一下!”跋泗尔将好兄弟叫到一旁,避开靖人的耳目,低声吩咐道:“待会儿我要随父亲前往洛桑头人的府邸喝酒,在靖人饭食里下毒的事情只能交给你了。”
“跋泗尔,此事交给我来做就行了,您放心去吧!”假鸠尔笑着答应下来,眼里掠过一丝残忍。
“好兄弟,事关重大,一定要小心行事。”跋泗尔拍了怕鸠尔的肩膀,转身骑上马来到父亲身边,临走时不忘回头冲他笑了笑,抬手在胸前做了个握紧拳头的手势,以示事情必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