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衍办完了事,想看看萧令宜,出门拐到最东边的厢房。
门是虚掩的,一推就能进去。
萧令宜正在妆台前卸钗环,听到门响的声音以为是绿芜来了,随意说:“绿芜,帮我梳梳头发,戴了一天凤冠,头皮紧得很。”
沉衍没说话,走到梳台前去拿檀木梳,力道轻柔地替她梳起来。
萧令宜从铜镜中就看见他,她也是想见他的,只是女儿家娇羞,明明开心得冒泡却嗔怪的说:
“你怎么来了?达措王子还在,你这样到我房里被他的人看见,又要有风言风语。”
沉衍澹笑,继续沿着她的头皮至上而下地梳,既用了力道又不至于让萧令宜觉得疼。
“令宜不用担心,他已被我控制了。倒是你,这一路在马车里颠簸,累吗?”
萧令宜感觉舒缓不少,闭着眼睛一边享受一边说:
“不累。我们已经到了罗城,还有两日就到凉城,过了凉城就是西戎的地界了。”
沉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放下梳子,握住她的肩膀,温热的手掌传递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我都安排好了,五日内你父亲就会回到大昭,在车队进入西戎之前,我们会在凉城会合。”
萧令宜知道他自有安排,也不多问,站起来伸出双臂环住他的劲腰,仰头真诚地道谢,
“殿下,谢谢你。”
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像星星,沉衍没忍住,忽然吻住她樱桃红的小嘴,两人气喘吁吁后才停下。
萧令宜倚在他胸膛缓缓平复,忽而听到他问道:“你想见王后一面吗?”
如果她不想见西戎王后,他们只需要与萧父会合就可以返程,如果她想见,他会排除万难安排她俩见一面。
沉衍的母亲走得早,他这辈子得到的母爱很少,所以他不希望萧令宜在母女关系里有遗憾。
萧令宜不知该如何回答。
与其说她们是母女,不如说是陌生人来的合适。
可她很清楚,若这次不见,以后应该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生母了。
虽然两个人没什么感情,但她还是很好奇,这个女人是什么样子的,心狠还是柔情,是真的想认回她还是利用联姻获利。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给自己留遗憾,不忍心不见这个与血脉相连的人。
“嗯……看一眼也好。”
萧令宜埋在沉衍胸前轻轻地说。
“好,我帮你安排。”
萧令宜爱死了这种什么事都被他安排好的感觉,忍不住夸他一句,
“沉衍,你对我真好。”
沉衍心里甜甜的,傲娇道:
“我可不是白对你好,你得拿东西交换。”
萧令宜挑眉,堂堂太子能缺什么?
“你说说,想要什么?”
沉衍忽认真地想了想,嗯,她身上只有一样东西吸引自己,
“想要你。要你的一辈子。”
“好。”
两日后的晖城,陈良把那块令牌交到了西戎线人的手上,嘱咐道:
“记住,见到萧父立刻让埋伏的人把客栈的人解决了,做得干净点,绝对不能惊动西戎王后。”
“是。”
云聚客栈。
平时客至盈来的酒肆因被包月,已关门了十日,线人在对面的面馆一直等到天黑,才上前敲了门,六下。
片刻后,里面有人开了一条缝,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他,问道:“阁下有何贵干?”
“达措王子密令,有件东西需要里面那位确认,只需一柱香时间。”
他亮出手令,那几个守卫面面相觑,心里怀疑不对劲,可这令牌又的确是真的,只能放他进去,
“左边第一间就是。”
线人上楼直奔厢房,打开门,道:
“萧大人,一柱香时间后,请跟我走。”
萧父正准备剪灯花睡觉,没想到在西戎地界居然听到了中原话,他不能讲话,起床用手指沾水在桌子上写了四个字,
“你们是谁?”
线人解释道:
“我们是太子的人,奉命前来带走大人并尽快与公主仪驾汇合。”
萧父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公主指的是谁。
他虽在西戎,消息却是灵通的,早前已经从王后口中得知皇帝已封自己的女儿为公主,并让她和亲的名义回西戎。
而他几天前被转移到这里,就是王后为了引诱女儿的一步棋,有他在手上,令宜再不愿意和亲也得乖乖就范。
不过太子还是厉害,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居然要在西戎王后的地盘救他
看他们这架势,这亲是和不成了。
忽然,楼下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很快,金属相击的声音消失了。
萧父与线人出了厢房的门,从栏杆往下看,那几个守卫已经被太子的人撂倒了,七七八八躺了一地。
营救成功!
线人连夜把萧父带出西戎地界,直奔凉城而去。
越是到西边,所见就越是荒凉,怪不得西戎每年纳贡最慢,实是土地太簿产了。
太子一行终于到了凉城。
凉城驿馆中,萧令宜与父亲四个多月未见,终于团聚了。
“父亲——你一切可安好?”
萧令宜紧紧抱住父亲,他瘦了好多,流放和被掳这段时间一定吃了很多苦。
萧父说不出话,只有眼角的泪水表达他对这个女儿有多么愧疚和思念。
父女俩一个说话一个写字一直叙到晩膳时分。
晚膳后,太子悄**潜到萧令宜房里,今晚他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她。
萧令宜正躺床上指挥绿芜收拾东西,父亲已经顺利回来,她也不用再和亲,那些凤冠喜服什么的都没必要穿戴了。
绿芜见太子来了,很自觉地退了出去。
太子两个跨步走到床边坐下,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摩挲,说
“我已给西戎王后去了信,约她明日上午在这里见面,至于两国的联姻,取消。
卿卿,高不高兴?”
“殿下想好回去怎么与陛下交代了吗?这事可是下了圣旨的耶。”
君无戏言,百姓们也都知道,萧令宜自然是担心沉衍回去后该怎么收场,和亲取消在大昭恐怕还头一件。
沉衍无所谓地笑笑,“我会让西戎王自己退婚。至于理由让他们自己编去。”
两日后,西戎王宫。
西戎王后收到信的时候简直气极,这个达措一点用都没有,娶个公主自己反被别人设计控制。
西戎王就坐在她身边,见她脸色难看,一把抢过信。
他把信看完差点背过气去,王储居然在大昭太子手里,让王后于驿馆一见顺便把王储带回去。
至于带回王储的条件,就是西戎自己请旨取消联姻,理由自拟。
西戎王计划落空,也顾不上多年的夫妻情份,怒声道:
“你看你干的好事,为了一个不见多年的女儿,本王付出了多少?
现在不但公主和嫁妆影子都没有,连王储都搭进去了,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王后专宠多年,自然不会受气,口齿伶俐和回击道:
“大王,当年不是你强占了我,我怎会失去唯一的女儿?
这个计划又不是臣妾一个人想出来的,大王为何只怪罪我?”
西戎王一时语塞,虽然说兄终弟及,可他是弑兄上位,还用王后母家的性命要挟才占有了她,终究还是自己理亏。
他垂着头,软声道:
“好好好,是本王的错,爱妃别生气。你去吧。去看看女儿,也把王储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