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云施转身的速度很快,甚至懒得再在原地多留一秒。
这次换郑贵妃看傻了眼。
“儿啊,她……她这是被鬼上身了吧,她怎么敢……怎么会就这么走了,不等你?”
乔云施对她儿子那个郑贵妃熟稔于心,她脑子再笨,在宫中这么多年的经验,也足以让她判断出一个人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刚刚那死丫头的眼神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对他儿子没兴趣。
这不可能!
郑贵妃宁愿相信太阳从西边升起,都不会相信乔云施对她儿子没感觉。
“儿啊,她……”
“母妃,子不语怪力乱神。”楚司韫脸色难看。
乔云施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皇宫之中威胁他,还敢用镇南王府威胁他。
长本事了?
以为放狠话,本王就会上你的当?
可笑。
‘啪’的一声。
锦袍盖在汉白玉栏杆上,捏的骨节发白。
郑贵妃还在絮絮叨叨:“儿啊,我觉得这不对劲,这死丫头别的不说,对你倒是真心,母妃这点看得透透的,她今天这个样子太不对劲了,肯定是……”
看到儿子撇过来的眼神,郑贵妃咽了一口口水,把到了嘴边的一句‘被鬼上了身’硬生生换成‘换了人了,她是个冒牌货。’
“母妃,少看点怪力乱神的话本子。”
楚司韫面色不虞,匆匆离去,只留下郑贵妃在原地和嬷嬷大眼瞪小眼。
好半晌,郑贵妃才气的跳脚,“这算什么事啊,那个死丫头气我也就罢了,阿蕴这个臭小子也给我脸色看?”
“娘娘息怒。”周嬷嬷看了眼死不瞑目的宫女,眉头纠结成一团麻。
“王爷如今也成家立业了,自然能处理好自己的事,娘娘只管在宫中修养凤体,这些操心的事丢给愿意的人去处理,娘娘只管躲懒修养,何苦闹得自己不开心呢。”
周嬷嬷低声劝慰。
撒在汉白玉栏杆旁的血迹被人擦得干干净净,一夜大雪后,没人会记得宫里已经悄无声息少了个人。
郑贵妃坐在步辇上直叹气。
“本宫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孩子他太重情,迟早会害了他自己,我若不替他多操心,如何放得下心让他自己过?”
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亦或是人。
郑贵妃凝眉,手里的宫扇生生撅成两段,嘴里叱骂:“贱人,若不是她,我儿何至于成今日这样,吃锅望盆的贱人,活该她现在这个下场。”
“只可怜我儿,被这个贱人拖累的愁眉不展,被她害的为一个乐伎和乔云施这个不省心的死丫头闹起来,我可怜的儿啊……”
“要不是那个贱人逃婚,我儿何至于消弭至此,我儿被圣上夸赞肖似先帝,三击北狄,回京之日哪次不是满楼红袖招,那个贱人怎么敢如此对我儿?”
“当众逃婚,还琵琶别抱,偏偏还是那个人……”
“还有乔云施,这个没用的女人,几年了还抓不住男人的心,还让我儿心里记挂那个贱人,可恨啊!”
郑贵妃的抱怨周嬷嬷都能背诵。
思来想去,也只化作一声散在雪中的叹息。
“冤孽啊……”
“冤孽啊。”
凤仪宫暖香迎面也舒不开皇后凝做一团的眉。
“你们一个是端王,一个是出自镇南王府的郡主,你们就是这么展现天家威严的?”
皇后一向和蔼的脸上少有的震怒,似是气过了,一阵眩晕跌坐在凤椅上,吓得宫人赶忙上前替她按摩。
“闹的人尽皆知,让满城百姓看皇家的笑话,你们可真是皇家榜样啊!”皇后越说越气,手指一刻都不曾离开太阳穴。
“臣媳知罪。”乔云施姿态放的很低,跪在地上叩首,额头贴着地皮,地上走了地龙,磕头也不觉寒冷。
皇后会训斥她也在意料之中。
当今中宫韩氏出身夷陵韩家,大梁未建国时韩家便已存在,四世三公,百年勋贵,这样人家出来的女人,自是看重名声。
何况,楚司韫是她精心养护的一道招牌,是展现她中宫气度和慈母之心的最佳产品。
她给了楚司韫太子都不曾拥有的额外偏宠,全大梁的人都知道,当朝太子不如端王受宠,提起太子,这位储君几乎被神隐,皇子中只有那些王爷们是风云人物。
靠这个白捡的优秀儿子还有她入主东宫的嫡字,哪怕多年无宠,皇后之位也稳如泰山。
只要这么坚持下去,她的嫡字有楚司韫这个活靶子分担各皇子间的压力,顺顺利利熬到皇帝龙驭殡天后继位大统,她这一生,就算熬出头。
可现在这招牌给她什么了?
惊喜?
不,是惊吓。
夫妇二人不合闹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
堂堂端王还让一个侍妾当街顶了脸面,让自己明媒正娶的端王妃当街嘲讽。
想到外面的风言风语,皇后只觉得全身鲜血都要从天灵盖冒出来。
“你们是不是嫌本宫身体太好,不给本宫找点事就不舒服?”
皇后昨晚宫宴上吃了圣上的挂落,更是被几个小妖精阴阳怪气的讥讽。
“端王一向得娘娘宠爱多年,自是与一般皇子不同。”
“都说儿子肖母,女儿肖父,看来皇后娘娘的教育,也抵不过这人之天性啊。”
两个小妖精一左一右围着圣上,她堂堂中宫之主,只能低头俯首听圣上的训斥,变相向两个狐假虎威的小贱人低头。
她最得意的作品,最‘宠爱’的养子,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和儿媳妇一起给了她一个晴天霹雳。
“朕把儿女交由你照顾,把整个后宫交给你把持,这中宫皇后你是怎么当的,这就是你首肯的儿媳和你精心教养的好儿子!”
当今圣上不留情面的斥责还在耳边,没个十天半月,她忘不了。
皇后越想越气。
她坐镇中宫多年,平衡宫中各大势力,小心谨慎行事为太子护航,从未行差就错一步,就是为了熬到嫡字登基荣升太后,享天下养。
这一切就在昨天破了功。
偏偏还不是她做的。
皇后怄的几乎吐血。
“母后息怒,一切都是臣媳的不是,是臣媳未能规劝王爷,是臣媳未能忍受清苦才闹出一场闹剧,还请母妃责罚。”
说的多好啊。
未能规劝王爷,未能忍受清苦。
楚司韫侧头狠剜乔云施一眼。
这女人还真会见缝插针的上眼药,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想让他一个人背锅?
做梦!
楚司韫抬起头,俊朗的脸上满是悔意。
“母后,都是儿臣的错,王妃也是被儿臣迁怒,是儿臣未能提前和王妃沟通好家中事,也是儿臣没能平衡好后宅的女人之过,还请母后责罚。”
话音刚落,乔云施心中咯噔一声。
狗男人,拐弯抹角骂她善妒?
“母妃,一切都是臣媳的不是……”
乔云施仰起头,开口堵住楚司韫那张还想甩锅的嘴。
“你们……”
皇后听得头疼,她颤颤巍巍站起身,刚想说什么,可瞬间变得面如金纸,直挺挺朝乔云施摔了过去。
凤仪宫响起太监尖细的喊叫。
“不好了,皇后娘娘不好了,快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