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胆!”郑贵妃头上隐隐冒白烟。
气的。
乔云施这个死丫头是鬼上身了吧,她怎么敢对自己如此大不敬?
郑贵妃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染红的丹蔻在雪肤之上格外惹眼,如利剑几乎要戳穿乔云施的鼻尖。
偏偏她骂不出来。
乔云施站了一个理字,她想不到反驳的话。
但今天要是让乔云施真的处置了她的宫女,她贵妃的面子往哪儿搁?
被一个废物儿媳妇拿捏,张淑妃和李贤妃那两个贱人又有的取笑她了!
郑贵妃越想越气,胸口起伏中差点气昏。
“不知臣媳哪里大胆,还望母后指教。”乔云施拖着那宫女,莲步浅移。
作为郡主,该有的仪态早已刻进骨子里,翩跹金莲落地无声,偏生这一步是在郑贵妃胸腔处狠狠踩下。
突然走进的人影,踩得郑贵妃心中一声咯噔。
乔云施脸上甚至还带有浅笑,恬淡清浅,倒是和那张比花娇艳的脸不相配。
“是臣媳维护皇家尊严大胆。”清脆一声,幽谷莺啭。
眼前是放大的美人面,恰好被风拨乱云鬓,两缕青丝顺在耳后,抬眼时纯良如鹿。
郑贵妃耳边响起一声轻笑,尾音挑衅上翘。
“还是臣媳依据宫规法度,惩处这以下犯上的狗奴才大胆?”
“你!”
郑贵妃气的说不出话。
她是个嘴笨的人,同人吵架也多是胡搅蛮缠,真要论口才,眼前这个讨人厌的丫头胜过她百倍。
郑贵妃牙根几乎搅碎,眼中怒意滔天,“端王妃,好一个端王妃啊,本宫今日算是见识了!”
乔云施躬身行礼,标准的挑不出半点错。
“日后臣媳自会让母妃见识更多。”
“滚!”
郑贵妃撇过脸,一脚揣在身旁的小太监身上泄愤。
再看这个死丫头一眼,她会折寿。
“母妃,臣媳告退。”
乔云施仰起头。
“母妃,这犯事的奴才充入掖庭的事,臣媳会禀明皇后娘娘。”
一句话堵死了郑贵妃还想暗箱操作的小心思。
“这点小事用不着烦扰皇后娘娘。”
乔云施回过头,一直没说话的楚司韫冷不丁道:“既然犯事的是母妃的宫人,自然应该交由母妃处置。”
“王爷是想包庇人犯?”乔云施眼神微眯,冷光流转中写了危险二字。
傻子都听得出来,楚司韫是在帮郑贵妃说话。
郑贵妃这个脑子也只会想到不能被人在明面上抓到把柄,她想不到自己的奴才一旦进入掖庭,不只是单单丢脸。
而是她身上多了一个话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是在宫中,哪怕和她毫无关系,最终也会牵扯在她身上。
谁叫她御下无方,养了一群胆大包天以下犯上的奴才呢,奴才的意思就是主子的意思,焉知她郑燕燕不是背后主谋?
郑贵妃想不到,楚司韫想得到。
“和母妃顶嘴,也是以下犯上。”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差点没把乔云施噎过去。
是了,封建社会一个孝字大过天,郑贵妃再不着调做的再过分,那也是她婆婆,是她的长辈,和长辈顶嘴,也是一种‘以下犯上’。
道德高地站的久了,阴沟里翻船,让楚司韫一脚踹下了坡。
“王爷是在威胁我吗?”
敛了笑意,乔云施咄咄逼人起来,“不知王爷想怎么处置本郡主,是想把本郡主充入掖庭,还是按宫规庭杖?”
“本王是提醒你。”
楚司韫的手轻轻一抽,她手下死狗一样的宫女被扯到一旁。
那宫女睁大了眼,水汪汪的一双杏眼里全是感激和崇拜,还有几分小女儿特有的羞涩。
‘咻’的一声。
杏眼上水汪汪的光永远定格在颠倒的世界里。
楚司韫慢条斯理擦去手上的血迹,“想用这种手段引起本王的注意,乔云施,你的功夫还不到家,本王不吃你欲情故纵这一套。”
“以前的套路行不通,就像装出聪明才女的样子引起本王的注意?”楚司韫嘴唇勾起一抹笑,大白天的蒙上一层月霜才有的冷意,笑的凉薄。
乔云施下颌一痛。
楚司韫像是捏一个物件,手下的力道半分不带削减。
“想学聪明人,就学到家,下套也记得留后路,弄巧成拙只会更蠢。”
“蠢?”乔云施也笑了。
她长得艳,笑起来在寒冬也如阳春。
只可惜,笑意不达眼底。
“谁是蠢货还不一定,至少……”
乔云施扭头,挣开几乎捏碎下巴的力道,“如果我是王爷,现在就不会说这样的狠话,毕竟,舌头可长在本郡主的嘴里。”
“带会儿本郡主要见的人是皇后娘娘,你说,本郡主要是说出些敏感话题,王爷又会如何收场呢?”
楚司韫是受宠,生母郑贵妃,养母当朝皇后,面肖先帝又得圣上偏宠,他有当个纨绔闹个天翻地覆的资本。
但所有的资本都有底线。
当朝皇子偏宠贱籍乐伎,为此不惜宠妾灭妻,几乎逼死镇南王府的小郡主……
乔云施脸上的笑愈发放肆。
“王爷是否忘了,本郡主出身,镇南王府?”
镇南王府可不是光杆王府,镇南王府有乔家军,现在皇帝和镇南王还能维持表面上和平亲厚的世交关系。
要是镇南王府知道,他们府中的小郡主被一个乐伎蹂躏磋磨几乎丢了性命呢?
这份亲厚还能继续维持下去吗?
至少作为罪魁祸首的楚司韫绝对逃不开清算。
“王爷,说别人蠢货之前,先看自己有没有留后路,本郡主想,皇后娘娘也许也不想听到,镇南王府震怒的消息。”
“您的爱情游戏,本郡主也没兴趣,你爱宠谁就宠谁,本郡主没兴趣去了解,只一点……”
乔云施声音一沉:“王爷别把本郡主当软柿子。”
恋爱脑的是原身,她还不至于颜狗到可以忘记冬日里湖水彻骨的冷。
脑子进了湖水才会对这个下头男有感觉。
她就站在那里,不卑不亢,一向习惯性弯下的脊背挺得笔直,恰逢一道冬日阳光打在脸上,似是被雪映过,那阳光比平日里更为刺眼。
视线模糊中,楚司韫一时竟是看不清眼前的人。
“你到底是谁?”
乔云施一身软肉,可没有这样一身扎人的刺。
到底,这句话还是没问出口。
郑贵妃被无视了,咋咋呼呼又叫嚷起来。
乔云施脸上的嘲讽骤然破开,这次笑意到了眼底。
“王爷,您自己的母妃,您自己侍奉,本郡主就不奉陪了,皇后娘娘还等着召见本郡主,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