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中，空气沉闷的裹在身上，大冬天的裹出一身汗来。
宫娥太监乌泱泱跪在地上，心提到了嗓子眼。
“太医呢！怎么还没到？”凤仪宫的掌事宫女红姑来回踱步，脖子伸长了往宫门外望。
“回姑姑的话，奴婢已经去请太医了，可……”小宫女捂着脸，低头闷闷的哭，“可张淑妃宫中的芝兰姐姐说，淑妃娘娘身子不适，恐动了胎气，就把太医院还值守的两位太医都带走了。”
“岂有此理，区区妃妾，怎么敢和东宫抢太医？”
红姑柳眉倒竖，直接安排宫女去张淑妃的宫中抢人。
乔云施侯在软塌旁，悄悄伸手搭脉。
高血压。
皇后今年才三十七岁，怎么会有高血压？
还恰好在她入宫这天高血压晕倒？
除非……
乔云施侧脸看向眉头紧皱还在喝茶的楚司韫。
“你盯着本王看做什么？”楚司韫眼中尽是冷意。
从昨天闹剧当夜就传入宫中，到今日入宫皇后晕倒，两件事都冲着他来，傻子都知道是被针对了。
到底是谁这么急着针对他？
乔云施哼了一声，压着火气道：“王爷不觉得，皇后娘娘晕倒的太蹊跷了吗？据我所知，娘娘身体一向康健，上个月还同母妃去上林苑打了马球。”
“不用你提醒本王也知道是有人在背后算计。”
皇后刚晕倒，正好张淑妃就动了胎气，把太医全抢走，哪有那么巧的事。
“王爷有责备妾身的力气，不如去想想怎么堵住悠悠众口，现在端王不孝，顶撞中宫致使皇后晕倒的消息，只怕已经传遍朝野。”
乔云施翻了个白眼，转身再次看向昏迷中的皇后，冷不丁看到皇后的手指上覆盖了一层绒绒体毛
手掌与手指相接的骨节上，体毛黑的不算明显，唯有靠近了仔细看才能发觉。
大梁女子最重保养，身为中宫皇后，怎么会容许自己裸露的皮肤上留有体毛？
难道说……
“红姑姑。”乔云施站起身，快步走到红姑身旁低声问，“娘娘可有月事不调，精神不振，彻夜难眠等症状？”
红姑一惊，“王妃是从何得知？”
“这个症状持续多久了？”
“王妃娘娘您是从何得知的！”
红姑神色严肃。
皇后的隐疾就连太医院都鲜少有人得知，一直在端王府后院不曾露脸的端王妃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消息。
难道凤仪宫被人埋了钉子，到今天她还没发现？
红姑脊背一阵发凉。
到底是谁，有通天手段，瞒着她不声不响就把人塞了进来？
看红姑这个表情，乔云施心里有了大半答案。
皇后多半是PCOS，多囊卵巢综合症。
病倒不是什么大病，育龄妇女身上常有。
难办的是PCOS会引发II型糖尿病和子宫内膜癌！
在没有外科手术条件和化工基础的古代，无论是糖尿病还是子宫内膜癌，都是绝症。
看皇后这个年纪就有高血压，可见她身体远不如看上去那么好。
“红姑姑若是有心，不如亲自关照娘娘的饮食，娘娘这个病，可不像是这个年纪会有的。”乔云施不卑不亢道，丝毫没有因红姑阴鸷的目光而瑟缩。
红姑盯着那张脸看了半晌。
虽说蒙了面纱，但暴露在外的一双眼中沉静如水，看不见任何情绪。
更不会有心虚。
那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端王妃是如何知道娘娘的隐疾的？
总不至于是猜的吧。
红姑还在迟疑，床榻上兀自传来一声呻吟。
“红姑。”皇后睁开眼，虚弱的连身体都撑不起来。
主子醒了，红姑哪还有心情纠结，三两步凑到皇后身边，激动地险些流泪。
皇后醒来后第一句话便是：“本宫晕阙，与端王无关”
晕倒的那一瞬间，皇后想了很多，但意识昏沉的最后一个瞬间，脑内只有一个念头，这件事是冲楚司韫来的，目的是想通过打压楚司韫连带把她这个中宫皇后拖下水。
一旦中宫失势，太子储君之位也将不保。
不管她对楚司韫闹出来的大笑话有多不满，现在也必须铆足劲儿把楚司韫保下。
“娘娘。”红姑心中苦涩。
“本宫晕阙是自己身体有恙又不曾让众人得知，和端王无关。”皇后攥紧拳头，吐出一口浊气，淡淡道。
她是中宫皇后，背后牵扯太多，没有资格情绪化。
“娘娘的确是身体有恙，还病的不轻，病了有两年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乔云施突然开口，一句话便砸的满地寂静无声。
“乔云施，你放肆！”楚司韫正要拽着乔云施下跪。
皇后的一声‘慢’正好拦住他的手。
“你说。”皇后的手搭在乔云施手背上，微凉的手心中柔软，滑腻如蛇。
“云施幼时曾岁祖父阅览医术，医术虽算不得高超，但对妇人疾病，云施多少还有几分把握。”
“方才红姑姑还问云施，如何得知娘娘的隐疾。”乔云施含笑，“正是云施把脉得知……红姑姑大可不必说云施年纪小，太医院的太医都要费一番心思的病，云施如何就能得知。”
“所谓术业有专攻，虽说都是医者，但各个行当都有专精的人，云施恰好就专精妇人之症。”
乔云施说的面不改色，就连心跳都不曾加快，皇后的手一直搭在乔云施手上，只要乔云施出现一丝心虚，就会瞬间被皇后察觉。
现在看来，乔云施没说谎。
皇后收回手，没说话。
“皇后娘娘难道不想治好吗？”
皇后摇摇头：“太医院的院判都束手无策，你一个年轻小孩子，自保尚可，不要因为本宫的病被牵扯进来。”
治得好，是功，可一旦治不好，就会把整个端王府都牵扯进来。
楚司韫是她为儿子精心培养的将才，是守护她儿子太子之位的一道墙，她可以拖着病体苟延残喘，但她儿子的太子之位不能出现任何威胁。
楚司韫作为守护她儿子的高墙，更不能出问题。
“皇后娘娘，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乔云施一把攥住皇后的手，“皇后娘娘，臣媳有十足的把握治好您。”
现在皇后的多囊还是初期，只靠口服激素类药物就能调节过来，加上后续的锻炼，回归健康不是什么难事。
但要是继续这么拖下去，不是糖尿病就是子宫内膜癌，那才是回天乏术。
更何况……
乔云施嘴角微微勾起。
皇后极为看重太子之位，楚司韫和皇后深度绑定，为了镇南王府的支持，皇后也会死保她这个倒霉催的端王妃之位。
哪怕她和楚司韫这个下头男相看两厌。
要是治好了皇后，那就不一样了，有救命的情分在，皇后也不好意思再逼着她继续过和楚司韫相看两厌的日子。
为了脱离苦海，皇后这个病她得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