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京都勋贵们惯用的伎俩。”顾枕书低头看着苏念烟,声音柔和了下来。他本想借口给顺安大长公主请安的名义,顺道来看看苏念烟,可刚走到门口,就发现金吾卫居然也在,心里着急,便直接走了进来,也没等人通报。
现在看见苏念烟这么害怕,顾枕书又不敢僭越,只能柔声安慰。
“倒不是京城的把戏。”八重大人冷冷的说道,他似乎对李大夫治病的手法很感兴趣,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李大夫身后。李大夫是个连皇帝面子都不给的人,怎么可能顾及八重大人的身份,他只知道有人挡了他的光,抬手让对方闪去一边。
苏念烟偷偷回头,看着八重大人窘迫地走去另一边,站在杜娟身旁,一不小心窃笑出声。当八重大人看向苏念烟的时候,她又赶紧扭过头,做出一副害怕不敢看的样子,掩饰自己发自内心的笑。
“确实不是京城的把戏。”似乎是成了,李大夫扶着自己的腰,站了起来。远远站着的明镜见此,赶紧走上去,巧妙地绕过八重大人,将金丝雀捧在手里。李大夫嘱咐了几句,让她这几日将金丝雀放在有太阳的地方晒晒,过三天再泡一次药汤,就可痊愈了。
明镜都一一应下,捧着金丝雀就回了屋子,还让站在院子里的小宫女们都跟着进来,不要在外面看热闹了。“一会儿你去寻尚宫局的人,打一个精巧的鸟笼来。”明镜进屋前,叫住一个小宫女,让她先去取个鸟笼回来。
“这是江南的手段。”李大夫左右环视一圈,有些不情愿地坐在秋千上。苏念烟还想阻止,这秋千本来就是个大公主用的,扎得不是特别紧,给大公主这样的小少女正好,可若是成年男子坐上去,怕得摔下来。
而李大夫不仅坐上去了,还晃了几下,颇为欣赏地看着这个秋千。见李大夫能稳当的坐下,苏念烟也不好再阻止,悻悻的站在一边,等着李大夫继续说下去,可谁知李大夫玩心大起,自顾自的玩着秋千,不搭理正在等下文的一群人。
“江南有富商家养金丝雀,为了防止金丝雀逃跑,会用一味迷香,投放在金丝雀的食物里,成日吃只会觉得昏昏沉沉的,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时日一久,便会成瘾,一直依赖药物,若是一段时间不服用,迷香里面的毒便会发作,导致毒发身亡。”八重大人抿着嘴,缓缓说出了他所知道的。
这个症状,苏念烟似乎听说过,和用在余文茵、石榴身上的“断肠”毒有些类似,只是“断肠”取人性命,八重大人口里的“迷香”只是让金丝雀放弃逃跑欲望。苏念烟攥紧手里的帕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八重大人口里的“金丝雀”似乎不是说雀鸟。
“只是京城的人听错了,这原不是给这种小雀鸟吃的东西。”李大夫接着说道,他的话侧面证实了苏念烟的猜想,江南富商手里的“金丝雀”并非一般雀鸟。而是如石榴那般的画舫女子。
苏念烟听到还是挺反感的,但又无可奈何,她能做什么呢?什么都做不了,她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主张,哪里能为旁人强出头。同时,也能明白,为何顾枕书说,京都的勋贵人家的金丝雀都活不长,给人吃的药用在鸟类身上,能活得长才是怪事。
“若是此药大剂量地喂给从来没吃过的人,会如何?”苏念烟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宁和大长公主生前并未挣扎,而金吾卫并未在房间里查到迷香,若是将喂给金丝雀的药用在晚膳里呢?
这样一来,既不会被旁人发现药渣,还能让宁和大长公主相对安静些,即便是让宁和大长公主服下剧毒,也能悄无声息的死去。当然,这只是苏念烟的主观推测,并不能坐实,现在宁和大长公主已经被收入梓棺,再开棺验尸,就得征求魏北舒的同意了。
“第一次给人用,便会使人昏昏沉沉的,之前不是说过吗?”李大夫砸吧着嘴,觉得苏念烟并没有听他说的话,隐隐有些不耐烦,继续说道:“江南花楼里的老妈子,给第一次进楼的姑娘就是用这样的药灌下去,才不会闹得特别厉害。”李大夫环视一圈,起身往苏念烟的房间走去。
好在明镜一直观察着外面的动静,见李大夫这么冒失,赶紧出面拦住。李大夫表示只想讨杯茶,自己口渴了,明镜只能进屋做了一杯茶出来,吃过茶后,李大夫便独自离开,没有再搭理院子里站着的人。
留院子里的几人面面相觑,都摸不准李大夫的脾气,即便是苏念烟,在建宁时将李大夫留在府里住了几日,也只知道对方是个医痴,当时是让李大夫全心全意照顾余文茵,自己并没有同对方有什么交集。
“李大夫,像他这样的名医,难免脾气古怪些。”顾枕书见众人都不说话,这才尴尬地开了口,苏念烟也借着这个话头,将院子里的人都请到正厅吃茶,毕竟都站了这么久,也听了这么多,坐下来探讨一下桉情,说不定能有新的发现。
“世子当真热心肠。”八重大人突然如此说了一句,不等苏念烟和顾枕书细品他说的话,他就率先告辞,只说既然刺客可能还在行宫,他得亲自带人巡视,不得放过一处错漏,不能留下吃茶了。
既然八重大人都走了,苏念烟看向顾枕书,正想问对方要不要留下吃杯茶,不料对方居然也匆匆告辞离开。“真是怪事。”杜娟抱怨了一句,扶着苏念烟,往寝殿里面走,“世子不会是专程来找八重大人的吧?”
“是又如何?”苏念烟摇了摇头,若是来找八重大人的,可能是想问二王子西泽的事情,毕竟人住在镇南王府,顾枕书怎么都要摸清楚对方的底细,才好办事不是?“若是等金吾卫将事情查清楚,不知道要等到几时。”
“长公主若是心急,可以用推演的法子。”杜娟说道,进入寝殿后,挥手让逗留在里面的宫女先出去,只留下明镜。“奴婢见一个地方午作用过这个法子,还挺管用的,没准可以试试,没准能发现什么纰漏!”
这个法子苏念烟听说过,那些推理小说上总是喜欢用这个法子,揭露真凶的犯桉手段,只是苏念烟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该如何推演,即便知道这个法子有用,却不知该如何操作,见杜娟见识过,忙让她先说说。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那时跟着师父接了官府的悬赏,看着那午作粗略地推演了一番,大致知道该怎么做。”杜娟倒是不在意细节,反正那时屋里的情况苏念烟都知道,而两人的死亡时间金吾卫都说了,便想着先推演一边,若是有所不足,多试几遍就好了。
“你怕不是自己想玩。”明镜笑道,她还在看护那只金丝雀,经过李大夫的救治,金丝雀已然恢复生机,只是一时半会还卧着。明镜只觉得苏念烟喜欢这只鸟儿,不敢怠慢,即便是杜娟恳求她参与,她也不乐意,还说道:“只我们三人?那如何能看出纰漏?”
“都说旁观者清,若是身在局中,哪知道究竟错在哪里?”明镜笑着说,“只说那戏台上的老戏骨,唱入神了,破了嗓子也是发觉不出来的,还得戏台下的人嚷出来,才知道自己错了。”
“也对!奴婢再去寻三个人来!”杜娟一拍脑门,跑出去抓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