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寒像触电一样，惊慌地弹开了双手，与机械大脑的连接断开了。

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嫌弃地看着自己的手，还连接着那些奇奇怪怪红线蓝线的手，赶紧再次触碰机械大脑的两端，果然，再移开手指时，这些线没有再出现。

“呕……”子寒再也忍不出，右手捂住嘴，跪倒在一边，他的眼珠都快要弹出来，太阳穴的青筋也已经爆起。

夏焱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他，一直到他自己恢复过来，已经大约过了十分钟。

“这么说……曹珂是我大哥……”子寒说。

“没错，夏家长子，夏子柯。接受17区任务的那一刻，我就给了他曹珂这个名字，和所谓曹珂的身世。不过，鉴于最终是你完成了任务，证明你的大脑计算力更胜一筹，就还让他做他的曹珂去吧，夏子柯这个名字已经与他无关了。”

“居然能这般无情地抛弃自己的长子……”

“怎么？亲情对你而言这么重要吗？”

“不。亲情最多是通往成功的筹码，所以我要感谢父亲您给了我这个筹码。剩下的，就要靠实力了。我反倒很高兴，父亲您是个不顾亲情的人。”夏子寒的眼神变了，从前的他重新进入了他的身体、大脑、灵魂，他想起了一切，想起了自己的目的，想起了自己是名正言顺的夏家事业继承者，他的眼眸变得深不见底，比墨还黑。

“哈哈哈，很好。”夏焱第一次开怀笑道，“正因如此，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不需要。我会用实力向您证明，我是一名优秀的商业合伙人和继承人。”子寒将右拳敲向左胸，就像机械大脑的记忆中那样。

“你现在就有机会向我证明。17区的人型电池，哦不，夏国人们。”夏焱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你打算如何处置？”

“您说过，只要我成功带领众人回来，我就是继承人，所以决定权现在应该已经完全在我手上了吧？也就是说，您，现在已经退位了，是吧？”子寒犀利地注视着夏焱的双目，他的头骄傲地昂起，虽然夏焱的位置居高临下，在这一刻似乎也失去了压制性的力量。

“理论上是这样，但我还未正式将事业交予你……”

“所以怎样？如果我做出了错误的处置决定，哦不，应该说是不合你意的处置决定，难道你还有别的继承人可以选吗？”子寒挑衅道，“你自己也说了，年事已高，应该没什么时间了吧。何况，你就我和大哥这两个孩子，大哥又已经被除名了……哈哈哈哈哈，夏焱，你没得选了。夏家的事业已经是我的了，世界已经是我的了！”

夏焱一时间被激怒，瞪了子寒数秒后，却又重新放松地靠倒在座椅上。

“哼，得到夏家事业，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你做错了决定，继承权即刻作废。”夏焱不紧不慢地说道。

“哈，怎么，你还有什么筹码？”

“我们之前的谈话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我是一个不顾亲情的人。”

“你还培养了非夏家的人吗？！”子寒的底气明显少了点。

“其实不用那么复杂。”夏焱摸了摸他的小胡子，“你不会已经忘了，你有个妹妹吧？”

“你要对子柔做什么？！”子寒急了。

“进17区之前，你对这个妹妹可是孰视无睹的。怎么，现在这么在意她了？”

子寒一怔。他现在的情绪自己也搞不太懂，加进了过往的记忆之后，似乎大多是事情和感情都被推翻了，特别是对子柔……在17区，子柔就是他的全部，可明明本来在元世界的时候，他眼中根本没有这个妹妹，只有地位和权力的争夺，而子柔向来文文弱弱的，看不出什么战略，也嗅不到什么雄心壮志，因而他真的是毫不在意。

可现在……他一想到子柔的样子就心痛，不论是17区笑逐言开的子柔，还是电力舱边子柔的大脑，抑或是夏焱播放的躺在休眠舱中的子柔躯体……每一个部分都令他的心灵颤抖。

“不……夏子柔这种品相，能有什么用。”子寒故意贬低妹妹，意在让父亲放弃这个想法，因此还特意用了“品相”这种侮辱人的词汇，以表自己对子柔毫无感情，只当她是一个工具。

“品相好坏与否，全在大脑。”

子寒眉头一皱，生出一种瘆人的想法来，不会吧……

夏焱继续说道：“我要的不过是她的躯体罢了。”

“再装上你的脑子吗？！机械大脑要安装的躯体，居然是子柔吗！”子寒按耐不住了。

“叫得真亲切啊。”

“开什么玩笑！用一个女人的身体！”

“怎么？你对性别有偏见吗？”

“我……”

“那有什么问题吗？”

“不……你的机械之身明明也不会老去！还占用一个女性的身体做什么……”

“你终于想明白了。”

“……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让我说出这件事啊……呵……”

和夏焱的对峙中，子寒居然丝毫占不到优势……这令他很气恼，而一气恼，战略就更为混乱。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救他的夏国子民还是不想救了……

现在的问题则更令他绝望……原来自己并没有真正的选择权利。夏焱所谓的找一个继承人，所谓的年事已高，不过是需要找个大脑计算力足够应付全局事务的人帮他跑腿，最终的决定权仍在夏焱的手上。有了子寒这颗棋子的话，夏焱就可以尽享人生，又掌控全局了。

姜还是老的辣，夏焱这个老狐狸，真的难斗……

子寒知道夏焱想要的是什么。

17区，只要留下一个觉醒的人就够了，这是夏焱设置这个“漏洞”的唯一目的。也就是说，达成目的之后，剩下的残局就要以成本最小的方式来收拾。

面对这样一个恶心的男人，要接受他是自己的父亲，要接受自己真实在做的事情……简直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