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会用嘴道歉吗?”
她的本意是,你能不能出去让我眼不见为净?
然而谢无稽误会了。
他伸手将苏懿揽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温声安慰。
然后,他就被打了!
谁能想到堂堂的谢无稽声名在外,竟然也有被打的时候。
尤其脸上有个清晰的五指印记,看的长贵他们又心焦又害怕,又不敢笑。
那之后的几日,谢无稽再没有上马车内,只是找了个围帽带着,跟涂山一块儿骑马。
走了约摸六七日,终于看见了恪阳的城门,他们一鼓作气,直到夜半才找到一个顺眼的客栈住下。
然后各自休息,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在大厅汇合。
苏懿似乎是没睡好,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眼下一片乌青,她揉揉昏沉的脑袋,趴在桌子上道:“这恪阳为何喜睡这么硬的床,我的腰都要累断了。”
谢无稽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从唇下离开,放在桌上,“听闻斗茶大会就是明日,也不知怎么举行之法,稍后我带着长贵出门查探,你们可再休息半日。”
苏懿扶着腰从椅子上站起来,压着肩膀挥手告辞,谢无稽看着她这幅样子,倒想起梦中一夜缠绵之后,第二日苏懿也是这幅样子,不禁觉着好笑,眉眼酝酿了笑意。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公子?”长贵的声音将谢无稽的思绪打断,谢无稽一秒严肃,立即绷起脸,就像别人踩了他尾巴。
他收拾妥当,起身出门,好在这次留宿的客栈位置绝佳,一出门,就是恪阳最热闹的街道,门外的百姓熙熙攘攘,仔细留意,就能发现其中不少人抱着茶树面上都是喜滋滋的。
这便怪了,若说斗茶赢了高兴,那是理所当然,怎的尚未比试,这些人便也乐的合不拢嘴?
谢无稽一个眼神,长贵便晓得他的用意,从怀里拨了几块银子,朝着人最多的地方走去。
不过一刻钟,长贵便折返,细细将自己打探的消息一一道来。
“这些人是明日要参加斗茶大会的,听闻观者乃是权贵,参与斗茶是普通百姓唯一可以进入现场的途径,这些人便花费大量的功夫育茶,只为了有一日能一观这盛世,公子,我们要不要也弄上这么一颗,看样子这斗茶大会似乎很是难得一见。”
谢无稽目不斜视,望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道:“去,自然是要去的,不过不用那么麻烦,我写了封信,你且去送就是。”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已然封好的信封,交到了长贵的手上。
谢无稽起身叮嘱:“早去早回,等你回来吃饭。”说罢头也不回就走了。
长贵拿着手中的信一时犯了难,只见上面写着左怀营将军府。
...
谢无稽回到客栈的时候,遍寻苏懿而不获,心想不会这么寸,出去这么一会儿,回来人就不见了吧?
刚要出门去找,就见苏懿和一公子有说有笑的回来,那公子仍旧是一身红衣,手中把一饼玉骨扇,只是与从前那个不太一样,这把看着更贵些。
谢无稽的脸立刻就黑了。
“你回来了,长贵呢?”说罢,苏懿还探头探脑的看四周,寻找长贵的身影。
“他有事。”末了,转向苏懿的身边,笑道:“这位是?”
没想到这公子倒也不认生,立刻抓着他的手问:“你不认识我了?之前在西岐边界,你还救过我一命呢!!”
谢无稽将手硬生生的抽了回来,“抱歉,记不得了。”
徐三忍不住揶揄他:“果然是贵人多忘事,救人的能忘,我这个被救的可忘不得,大恩不言谢,到了恪阳,就算到家了。”
苏懿也火上浇油:“徐三还说能带着我们参加明日的斗茶大会,谢无稽,我们明日一起去吧?”
谢无稽的嘴角抽了抽,顺手将苏懿往自己的身边拽了拽:“我已经准备好了,明日同友人一起参加,就不劳烦徐公子插手了。”
苏懿还想说什么,但见谢无稽面色不善,就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
“谢过徐公子好意了,还是不劳烦了。”
徐三双手一摊,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只好起身告辞。
等人走了,苏懿少不得白了一眼谢无稽,在他的注视下,往房间走了。
谢无稽原本还想将苏懿叫回来理论,到底没说出口,手在空中横陈了许久,才缓缓放下。
他觉着有些可笑,有一丝无奈,还有一丝不可名状的欣喜,这便是苏懿在跟他耍小性子吧?
谢无稽抱着胳膊站在门口,没一会儿,便见送完信回来的长贵拿着信,边走边看。
等抬头瞧见谢无稽,急忙紧走两步将信送到了谢无稽的手上。
“公子,神了,您怎么知道这将军会给咱们行方便?”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腰牌道:“管事的说了,明儿拿腰牌进就行,不需准备什么劳什子茶树了。”
谢无稽将那腰牌拿在手中掂了掂,抿嘴偷笑,却未说句什么。
第日一早,苏懿刚收拾妥当,就见谢无稽已然侯在了门口,今日谢无稽穿了一身湖绿色的长衫,外套浅色波纹罩衣,头上冠玉,真真是公子世无双。
苏懿低头瞧见自己的打扮,一时有些恍惚,她今日亦穿了一身碧色的衣裳,与谢无稽站在一处,不能说男才女貌,也得道一声般配。
她不禁犹豫了半分,
要不,换个衣裳?
可谢无稽在见到她的一瞬间,眼睛就移不开了,他上下打量了片刻,才微微一笑道:“只是去与会,阿懿是要把所有小姐夫人的风头全要抢了不成?”
这话一出,原本想要回炉重造的苏懿,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何时这般油嘴滑舌了,小心风太大,闪了你的舌头。”
说罢也笑了笑,带着殷姑随同谢无稽下楼。
斗茶大会就开在恪阳皇家别苑,此时门口已然车水马龙,苏懿在殷姑的陪同下下了马车,跟在谢无稽的身边朝门口走去。
大门口有专门的管事在查验拜贴,谢无稽露了腰牌,那管事先是上上下下的看了几回,又与身旁的人耳语几句,才勉强放行。
几人便迈步入了人群,就见在偌大的别苑里,有众多的种茶高手,他们在一处兴致攀谈,说到兴奋处,还互相展示自己所带的茶树,继而夸赞几分,然后换个人继续聊。
苏懿他们在下人的带领下上二楼的位置坐下,只见院子中央有个高高的露台,上面放了几套斗茶所用的用具。
不过这位置并不好,在角落里面,且前面还有锦旗遮挡。
她坐在位子上饮茶,好奇的左看右看,没多久,便在人群中发现了徐三的身影。
徐三今日仍旧是绛红色的衣裳,这公子似乎格外喜欢红色,此时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瞧见,她便隔着锦旗朝徐三招手。
摇了半天徐三也没瞧见,她便兴致缺缺的放弃,专注于面前的茶具。
谢无稽坐在她对面将她的所作所为全部收入眼底,只见他的眼底漏出一丝不喜,手上的杯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咚的一声磕在桌子上。
“苏懿,你能不能端庄些!!”
端,端庄?
苏懿瞧了瞧自己的衣着打扮,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便回呛道:“你可不可以少说两句话?”
谢无稽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伸手捏了苏懿的胳膊,“一定要这样吗?”
不知怎的,谢无稽的话让苏懿听起来,竟然带着一丝乞求,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视线流转,她却见徐三不知道何时已然站到了她身后,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姑苏懿,我的位置在前面,可要跟我同去,那边看的更清楚呢!”
苏懿原本是不想去的,这种带着任务出来的情境下,只身离开并不是什么合情合理的好兆头,若真有什么意外,谢无稽根本来不及救她。
可当她望向谢无稽时,他竟然松开她的胳膊,冷冰冰道:“想去就去。”
苏懿一下子心火便烧了起来。
明明三番两次的向她示爱,遇到这种情况,他竟然不敢直言让自己留在他的身边,所以究竟是面子重要,还是她重要?
谢无稽什么时候才能懂得她真的想要的是什么?
原以为重生一世,谢无稽会有所改变,说到底,在这种她需要被认可的时候,谢无稽永远都缺席。
“我去,放着好位置不坐,偏要躲在这里委屈自己不成。”
说罢,苏懿起身带着殷姑与徐三快速离去,谢无稽望着苏懿的背影,顿时觉得心头五味杂陈,但还是顺着苏懿的方向,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们的位置的确靠前,甚至说,是非常好。
前面便是斗茶的台子,周边也没什么遮挡,可以一览无余的看清楚台子上的一举一动,苏懿原先还觉得有些拘谨,但很快就在徐三的快言快语攻势下,放下心防,专心致志的望着台子周边的茶树。
“那些茶树看着没什么不同,你们是怎么分辨出它们的优劣的?”
苏懿对于茶树的种植一窍不通,故此对于分辨茶树明显就是个门外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