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来如潮水,压在月凤舞心头无法抒解,唇边血流汹涌,她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凤皇……十二白……你一定就在某处看着我,对不对?
“老祖宗!”
楼忆潇想接住她,自己脑子却也同样阵阵发昏,她甚至还来不及看一眼萧墨白,便跟着晕了过去。
混沌虚无的世界里突然射进了一束光,被困缚在黑暗中的萧墨白用手挡了挡眼,再看去时,自己已经身处一个不知名的战场。
颓圮的城垣下,尸堆成山,血流成河,刀枪剑戟斜插满地,残破的军旗染血,在垂暮夕阳的喊杀声中,轰然倒下。
战鼓声歇,胜负已分,萧墨白视野里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那个在背光处拄剑半跪着的男子。
夕阳在他刚毅的眉眼间笼上一层橙绯色的轻纱,更衬得他玉颜如画,可是萧墨白在这遍野哀鸿声下,却只从他身上看到了孤清与萧瑟。
他在暮光中缓缓站起,身上那沉重的黑铠早已被血色染透,千钧之重似要压弯他高傲的头,可是到底,他从不曾向任何人低头。
当他把他手中王者之剑指向前方时,血溅五步的战场,天边绚烂的夕阳,似乎都成了陪衬。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的铁骨铮铮。
三军尽败,王师俱散,他手中能用的,就只剩下那一把剑。
可即便是一人独挑千军万马,他脸上也从未有过丝毫畏惧。
好男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当不负此生此世。
萧墨白闭了闭眼,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再入过这个熟悉的梦魇。
元武七年,失踪已久的周末帝萧洎菽强势归来,以雷霆手段重登帝位,试图以一己之力扭转败局。
然而还未待他将朝中弊病清除,专心对外,扫荡西南、人心所向、数年之内夺下周朝半壁江山的凤王已经兵临城下。
萧洎菽手下无良将可用,只得率兵亲自出城迎敌,却终无还击之力,兵败自刎于镐京城下。
月凤舞登基为帝,大量启用女子为官,男女地位开始持平。
可是这种情况到底没保持多久,就因第二代女帝忌惮萧家势力,大肆打压男权,造就了如今女子当尊的世道。
而在政坛失势的萧家则被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抄家灭族,所剩寥寥。
那是萧氏皇族的噩梦,也是天下男人的噩梦,从百年前至今,萧家无人敢忘。
当年在有心人的帮助下,萧家遗脉逃离镐京,百多年来暗中在各地建立了无数势力,以期复辟。
萧墨白同是其中一员,却不想承受他们强加给他的使命,不想接受他们那近乎变态的理念,逃了出来,下决心忘掉一切。
可是有些镌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他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的。
“朕承天启命,登基三年,愧于天下百姓,愧于文武百官,愧于萧家列祖列宗……”
“可是我这一生最为庆幸的事就是——作为一个男人,我从未有负于你。”
熟悉清朗的语调,就好似他不是身在战场,不是面临生死,而是某日风轻云淡,他在对着心尖上的人儿许誓。
萧墨白颇有些愣,今儿这梦,似乎多了些什么和往常不一样的东西。
他照旧看着那人横剑于颈,看着空中扬起的血线艳若残阳,却似乎听到了谁熟悉的呼唤。
“十二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