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什么算无遗策！”

“他要是能算准，就不会每次赌钱都把我们好不容易挣来的盘缠输个精光，最后只好带着我四处流浪。”

说起自家师父，月凤舞语气中满是愤慨却还是忍不住唇角微弯，一笑莞尔。

其实她每次都说嫌弃他，心里的敬重却也是一点都不曾少的。

楼忆潇想，如果不是极为在乎，月凤舞也不会用一辈子去证明自己师父那些荒诞不经的理论。

逍遥道说人在失血过多的时候可以找同血型的其他人为他输血以维系生命，所以月凤舞用一年造了这个“输液器”。

逍遥道说人可以通过特殊器物借助自然之力，发挥出常人不可想象的威力。

所以后来月凤舞在孤身入镐京，一人独挑周朝十八高手时布下九天雷火阵，将在场十八位高手都电成了傻子，证明了他的理论。

逍遥道说人生而平等，女子亦可当尊，所以月凤舞振臂一呼，天下云集响应，她就此推翻前朝，建立了历史上第一个女子政权。

世人总说是月凤舞成就了逍遥道，其实又何尝不是逍遥道成就了月凤舞。

如果没有这么个特立独行的启蒙老师，月凤舞到死，可能也只是个鼠目寸光的山野村姑。

“不过后来想想其实这样也挺好，毕竟如果没有他，我也许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真羡慕老祖宗你有个这么有趣的师父。”哪像我，父不父，母不母，举目无依。

月凤舞停下动作，望着虚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宠溺的笑。

“傻丫头，你可比我幸福多了，我那时候生在乱世，三餐不继是常事，可不像你，自小衣食无忧，活在父母亲人为你构建的安乐窝中，单纯到极致。”

其实上辈子，月凤舞多少也是嫌弃楼忆潇的纯善，这才选中了月绫予。

毕竟成大事者，不可过于仁柔。

“别再抱怨了，你拥有的，已经比很多人多很多了。”

“可是乱世成就了你，盛世却毁了我。回想前生，我若没有那一颗善心，何以至今？”

楼忆潇还是闷闷不乐，一想到过往遭遇她就放不下。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当年的我不是不知善，而是不能善。”

“乱世风雨飘摇，人心变换只在瞬息，我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可是你不一样，你身边有很多宠你爱你的人，你为了她们的期待变成如今模样，如何能算是毁了你？”

“你羡慕我杀伐决断，我又何尝不羡慕你淤泥不染，一身清净？杀孽背得太多，总难免是要遭报应的。”

月凤舞输完血，又撑着虚弱的身子为萧墨白做了个全身检查，确保他性命无碍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未生，你别想太多，凡事随心，做你心里最想做的那个自己，你便不算负了我帮你回来这一遭。”

“不行了，我快撑不住了，好不容易能有副身子让我再次感受一下这人间烟火，不好好祭祭我的五脏庙都对不起我耗费心力出来这一遭！”

月凤舞摸摸肚子，嘱咐楼忆潇好好休息，便开始去倒腾吃食。

可就在她转身刹那，墙角一物勾住了她的目光。

月凤舞看着那旧物，全身肌肉因激动而抖颤着，双唇紧咬，目中似有隐痛。

“悲鸿……”

那是萧洎菽从不离身的悲鸿剑，也是当年他自刎的那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