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洎菽临死之言言犹在耳,月凤舞甚至依旧记得他自刎在她面前时的决然模样。可是直至如今,直到在杜如晦的手札中翻到这一段话,她才算真正懂了萧洎菽那句从未有负于你,包含着多么沉重的东西……
“十二白!”
月凤舞一时悲恸,郁结于心,胸间血气上涌,这一张口,鲜血便浸染了整卷竹简。
他把她瞒得好苦,瞒得好深……
哪怕她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负他很多,给他太少……可是两百年光阴流逝,她最后记得的也不过那一字半句,一星半点,远不及此次重温来得震撼。
“老祖宗,您悠……悠着点。”
楼忆潇看着“自己”口中那喷涌的鲜血,心有点疼……老祖宗诶,这是我的身子,您吐的是我的血……
月凤舞幽幽怨怨的望了一眼窗外,后面的内容,她还没来得及看完,虚弱的灵魂便已无力主导楼忆潇的身体,退了出去。
“老祖宗,你……你还好吧?”
楼忆潇皱眉按着自己抽痛的心,强自压抑喉头涌动的血气,虽然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好像每一次,她都能与月凤舞感同身受。
铺天盖地的绝望没顶而来,楼忆潇到底也没能比月凤舞多撑多久,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楼忆潇的错觉,在她昏迷之前,她好似看到了窗边的一抹白衣。
那是——小白吗?
从窗边跃入的布衣青年面容清俊,月下一对熠熠生辉的丹凤眼格外惹眼,正是被楼忆潇嫌弃后又死乞白赖来了楼家的顾尘嚣。
他看着晕伏在案上的楼忆潇,犹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上前为她拭去唇边血迹,将她抱上了床。
自从两指按上她手腕,顾尘嚣紧蹙的眉头便再未舒展过,她的身体状况,并不如想象中的好。
为她服下一颗药丸,顾尘嚣制造了些动静引小瑾进房后便再次从窗子跃了出去。
楼忆潇窗外,是一池春水,此时正是四月中,池上的青翠荷叶已经生了满塘,长势喜人。在那绿影掩映的池塘中央,皎月入水之处,一道孤寂身影正看着青年这一进一出,一颗心悄无声息的揪了起来。
小瑾发现楼忆潇昏迷,连忙跑了出去叫人,那道身影听到动静,便也趁着这空当从窗外跳了进来。
当他看到案上被血打湿的竹简上熟悉的字迹时,眸底的震颤显而易见,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未逢故人,未见故物了。
只见那人上前扶起昏迷楼忆潇,运力为她打通堵塞的经脉之后便返身回到了窗前……当目光再次触及那竹简时,那人脚步顿了顿,犹豫许久,还是决定毁了它。
过往已经随着故人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故而这些陈年往事,也不该用来让现在的她伤神。
他的好,不需要她知道。
……
小瑾再回来时,楼忆潇已然醒转,她抓狂一般四处翻找着案上竹简,却始终不再见它踪迹。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清香,楼忆潇一颗躁动的心越来越慌,竹简丢失、有人来访,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在指向那个她梦寐以求的答案。
楼忆潇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抓住小瑾双肩,一对桃花眼中满是渴盼:“刚刚除了你还有谁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