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凤舞心中，一直有个谜。

她与萧洎菽一个为月换乾取名让她从一介孤女跃身三军统帅，一个教她读书识字兵法谋略把她培养成才，最后他们甚至把帝位、把天下都交到了她手里！

他们都待她不薄，她却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们！

今日，月凤舞终于在杜如晦的笔记里，找到了这个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

幼时月换乾也许沉溺于自己有父有母、不再孤苦的快乐之中，对生活现状甚是满意。但是随着她渐渐长大，一种名为欲望的东西开始刺激着她小小的大脑。

她开始羡慕月凤舞能拥有萧洎菽的爱，羡慕他们能够生死与共，羡慕他们可以携手白头……这种羡慕，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嫉妒。

她嫉妒上了自己的养母，这听起来很可笑吧？可是年少狠辣又以自我为中心的月换乾却不这么想。

她自认为自己各方面都不逊色于月凤舞，从军中人人都称她为凤王第二就能看出，所以她觉得自己有能力拥有月凤舞拥有的一切，其中包括——萧洎菽。

这种想法在她无意得知萧洎菽的真实身份时，越演越烈。而当她看到杜如晦将萧洎菽绑走之后，一个大胆的计划便在她的脑海中成了型……

她知道萧洎菽突然失踪，月凤舞一定会去寻，所以她便借机阻断了萧洎菽联系月凤舞的所有途径，并在中途设陷，害死了月凤舞尚未出世的孩子，又散播流言说是天子禁军统领杜如晦杀人抛尸害了白十二，整日哭诉挑起月凤舞的怨恨，鼓动她撕毁条约、发兵镐京……

她要让月凤舞去抢萧洎菽的天下，她要他们反目，她要这天下，还要……萧洎菽。

萧洎菽的真实身份，月换乾对谁都没说。她只是默无声息的把萧洎菽和月凤舞教她的东西，原封不动的用回了他们身上。

她截下萧洎菽所有书信，让他每次出城见月凤舞都无功而返；她用月凤舞骗莫枭爻入套，让他死在乱箭之下；她又利用月凤舞急于报仇的心理，信手编造了杜如晦在西城的假消息引开了她，将萧洎菽围困在城墙下……

好似一切都在按她设想的那般发展，可是她到底不了解萧洎菽……

城墙下自刎的人破灭了她所有的幻想，她知道……当他在凤舞军前看到的是她而不是月凤舞时，他就知道了——一切都是她在从中作梗。

所以他临死前那不曾瞑目的眼，那高深莫测的笑，都是在对着她。

此后寂寞清寒夜无数，每当月换乾面对那被为了登上帝位不择手段的自己弄残双腿的妹妹萧从月，面对布满朝堂的萧家人时，她都会想起萧洎菽临死前的那个眼神。

那里面有失望，有痛心，有自己没有教好她的自责，却唯独没有怨恨。

那时的月换乾才知道，原来一个人不恨她，也能成为缠绕她日夜不能解脱的梦魇。

年仅十四的月换乾造就了月凤舞一生的悲剧，也为自己的日后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可是她无疑是这乱世中最后的人生赢家。

她曾对最后被她流放边疆杜如晦提及，她这一生唯一一件她从始至终都珍爱着且不曾弃她而去的东西，就只有她的名字——月换乾。

所以在她最后焚书改制，扫除萧家残族时，也堂而皇之的用了月凤舞为她起的这个名字为由。

“以坤之身，行以乾德，阳衰阴长，男弱女强。”

笔记中的短短十六个字，完整的阐述了那段历史，却勾起了月凤舞的伤心往事。

枉她与萧洎菽分属两朝君主，精明强干广受当世人称颂，到头来却连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的心都没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