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彩咬牙的面容扭曲了。
她发现关文不像是个正常人。
所有的人都怕被人说三道四,可她偏偏不怕。
所有的人都怕被人戳嵴梁,她不怕。
正因为她什么都不怕,才让张彩觉得自己带的这个志在必得的交换条件,瞬间变得一文不值。
门内,关文无奈的摇摇头,撩开窗帘看向外头那远去的背影。
真是悲哀啊,方才关文差点就要告诉她,张振业不是张振业。
他很有可能还是杀害她亲生父亲的凶手。
曾今的张振业是个商业能手,而且为民为国,是个实打实的好商人。
可关文没有说,她骨子里依旧有这与世无争的血,她有梦想,来回于天地之间的梦想。
相比之下,不影响她梦想的事情都不足为题。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关文拉了一下灯绳,仰起头揉了揉发酸的脖子。
“阿姐,你看,我穿着好看不?”二妮活力四射,把扣子一扣,胸前一朵朵大海碗一样的牡丹花在这个冬天绽放开来。
还别说,挺喜庆。
“好看!”关文拍了拍她的肩膀,还好原主本就会这些女工,针脚还挺平整均匀,没有鼓包起翘。
“我收起来,明天早上穿!”二妮高兴地叠好放在针头边上。
关文收拾起自己的那间,开始做袁明林的。
她看了一会儿,脑子里转了好一圈,想想也怪气人的,不给他做得了。
嫌弃的丢在一旁,若要是真的烧了,关文也心疼钱。
拿起棉鞋样儿开始拿鞋底缝棉鞋。
“二妮,你去做饭,这鞋我来做!”关文招呼了一声,把针头在头发里头蹭了蹭。
“好嘞,阿姐,要不切点儿猪肉烩萝卜吧,加点分条儿。”
“行,你想吃啥就做啥,上午不是割了两斤肉呢吗?”
关文头也没抬,缝好了鞋面填了棉花还得用鞋撑子撑着,不然待会儿上鞋底的时候会起翘。
放下几双鞋,关文开始裁剪火箭的开档背带裤,还有一条小棉袄。
才做了一半,那边饭菜就做好了。
关文赶工呢,头也没抬:“二妮,留一点在锅里给你姐夫吃,你先吃吧,我忙完了再吃!”
关文此话一落,勐地抬头。
她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他了?不应该生气吗?不应该是爱吃不吃,吃光回来喝刷锅水得了?
那边二妮应了一声,锅铲子摩擦着大铁锅的声音传来。
接着关上门二妮就吃了起来。
关文一直忙到了二妮吃完喂完了火箭,俩就在那边床上躺下了。
空气静的能听到关文穿针的声音。
沙沙沙!
外头传来声音,关文放下木顶子起身撩开窗帘往外看。
嚯,下雪了,初雪是盐粒儿形状的,打在枯草上,啥啥的响。
袁明林怎么还没回来?不就是开个证明去一趟洪山通知洪志海爷俩吗?
又不是去关山。
关文出了屋,盐粒子一样的雪顺风吹在脸上,像刀片划过一样。
关文顶着雪,歪着脑袋往炉肚地下看。
见余火早就没了,这饭菜不是要凉?
关文吹了吹,喷了一脸的飞灰,重新擦了一根火柴塞了一把柴火。
不需要太多,只要保证饭菜不凉就行。
关文往林子外头又看了一眼,雪越来越大,沙沙声连成一片,树叶上已经落下成撮的雪。
“咋还没回来?”关文都囔着回了屋。
把火箭的棉衣做好拍了几下松松里头的棉花,再去上鞋底儿。
忙到了半夜,关文身子骨终于酸疼的架不住了。
直起腰来伸懒腰能听到骨头啪啪的响声。
真是累死了个屁了!
现在只剩下那货的一件棉袄和一双对口大棉鞋了。
想着男人可能临时有组织上的事,还是先做了吧,回头穿着那么单薄的衣服,顶着一头雪回来也怪叫人心疼的。
等关文做好男人的棉袄时,浑身的细胞都松了下来。
她套在自己身上转了一圈,跟个小棉被似的。
扯扯肩膀,又拽拽前襟,行,大小绝对合适。
脱下来叠好放在床上,关文这才发现都听见公鸡叫了。
这好歹都得凌晨两点多了。
咋还没回来?
关文披着新棉袄,检查了一下二妮和火箭的被子有没有塞好被角。
拿起方巾顶在头上就出门了。
村道上白茫茫的,一眼就能看到蔓延到村口的尽头。
一路上狗吠作伴,关文走到村口站在那往山路上摇首看去。
什么人都没有。
心里竟升起了一股酸意,她想起了性格难以捉摸的袁明林。
虽然难以捉摸,可他怎么着都是顾及她这个便宜媳妇儿的,只要他在,就没让关文吃过亏。
夫妻不正是这样吗?不是非要高富帅,多能耐,平平常常的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一声突突声传来。
摩托车?
关文一耳朵就听出来了,即便在二里地开外,还是没忍住迎上去。
走了半截山路,远远的看见那灯光在一里路的位置停住了,接着,一个人影在摩托车前头的灯光里闪过,接着灯灭了?
耳畔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沙沙盐粒子落地的声音。
“林哥,我……我在等你!”
声音传来。
哆哆嗦嗦的,还带着哈气的声音,明显是冻坏了。
关文眉心紧蹙。贴着山顺着山路往前挪了几步。
“等我?”袁明林的声音。
“我快冻死了,林哥哥抱抱我。”
关文心脏勐地骤停一瞬间,可耳朵好用她看不见啊,抱了?真的抱她了?
关文顿时觉得不冷了,还全身是汗,穿棉袄有个屁用。
竖着耳朵细细听去。
“你赶紧回家吧,小文还在等我!”
伴随着一阵摩托车重新启动的声,车前灯重新亮了起来。
关文心里顿时舒展开,真不白费做的那件棉袄。
“啊!”
一声惨叫夹杂在摩托车越来越近的轰鸣之声中。
什么声音?关文勐地回过神来。
“你在这干嘛?”车上的袁明林童孔一缩打断了关文的思绪。
放眼看去白茫茫一片,女人跟一只女鬼是的站在那,穿这个大红棉袄,这死的到底有多冤。
关文看向身后黑暗,收回目光:
“我不是看你总不回来等你呢吗?”
袁明林心头一颤颤:“等我?”
说着,关文跳上摩托车:“回家,我有个东西送你。”
袁明林拧着脖子往后看,坐在后座上的女人脸近在迟尺,可即便在雪光的反射下,也没能看清女人的表情。
“送我?什么东西?”袁明林简直不敢相信,这女人竟然还打算送自己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