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志海看着袁晓燕单手死死抓着母亲身子下滑，直到半跪在地上。
那两行泪加上近日住院的苍白，整个人显得格外萧条。
像……像他家入秋的石榴树，杆子发白还带着干巴巴的刺儿。
洪志海险些认不出这是袁明林的妹妹。
“你……你跟我说这干啥？”洪志海可管不着这事儿、
“我咋不和你说？咋不能和你说？你一开始是线来我家提亲的吧，咋了？我一开始没同意，现在同意了！”
袁晓燕咬着森白的牙齿一跺脚。
洪志海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四下都看了一眼：
“妹子，你就别逼我了。说真的，就看在我家里养的那些羊的份儿上，你放了吧，我这先走了！”
说完，洪志海转身就要跑。
碰！刚好擀面杖把手一样的弹黄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这一头，撞门愣上了。
哎幼喂！
洪志海捂着半边脑门子逃生一般跑了。
“晓燕……你这脾气是谁惯得？啊？你知不道你这医药费是谁给的……”
张翠兰恼了一般，双手齐上捶打在袁晓燕的身上。
袁晓燕的一只手本就使不上劲，被母亲哭嚎捶打的节节后退：
“够了！你咋越来越疯了？”
那一瞬间张翠兰的目光直了，像是不认识眼前这个姑娘，
她下意识的垂暮看看自己的肚子，抬眸时，泪成双的往下落：
“晓燕，俺是你娘，你咋……咋说我疯了？你可是从我这肚皮里爬出来的。”
说这话时，张翠兰浑浊的眼里晶莹一片，一步步后腿：
“晓燕，我还不知道你是啥性子的人吗？你说是你嫂子害你，可她为啥要害你？她连我以前做的事情都不计较了，怎么会害你？她要是害你为啥还掏钱给你交医药费？”
张翠兰是看出来了，何止是交医药费，还跟医院的人闹上了，不然这钱就叫人家给宰了。
袁家祖宅。
关文看时间也不早了，得准备晚饭，去赶集是不可能了，文昌县只有上午的集市。
想着，关文朝着河坝子走去，离着老远就看见看鱼塘的孙伯伯正蹲在地头抽旱烟。
对面还蹲着个人。
关文想着现在身上也没钱了，可客人得招待，想着跟孙伯伯赊条鱼：
“孙……”走进一看，蹲着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彩。
关文心里咯噔一下，快走几步到了跟前勐地吸了口凉气。
张彩正拿着一摞钱在地上摆来摆去。
孙长胜举着老烟枪吹胡子瞪眼的望着，眼珠子尽是饥渴，就连关文到了他都没看一眼。
“丫头，你……这都是给我的？”孙长胜长大的嘴巴里流出了哈喇子。
关文心一沉，弯腰把钱一把抓了过来。
张彩和孙长胜几乎同一时间看向关文：“你做啥子？怎么能拿人家的钱？”
关文明明就是看出想骗傻子钱的是他。
再说，这个年代的农民那里见过这么多钱，是个人看了都会有非分之想。
“你拿我的钱干什么？你又不给我买吃的，他说给我吃的。”张彩跺脚，伸手去拿。
关文勐地躲开：“你回家去，我这就给你做。”关文怕的是什么？
得亏了孙长胜是个外头插队过来的人，也不认识张振业，要是认出了张彩，那这钱的事情也就被传出去了。
到时候张振业即便是傻子也能猜到保险箱的下落。
“真的？”张彩顿时眉开眼笑。
孙长胜耿直了脖子，一脸的不服气，却又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上去抢：
“你这丫头不会想骗人家的钱吧，这么多钱买金子吃都吃不完。”
“这就不劳烦孙伯伯操心了，你给我捞两条鱼，一条大草鱼，一条鲤鱼！”
关文抽了一张五十的递给他。
孙长胜拧着眉头看了看关文捏着的五十块钱，伸长了脖子往她身后看去，那一沓至少得有千把块。
“哼，小小年纪就心术不正，赶明我要是听说你哄傻子，瞧我不告你去。”孙长胜眼瞅着到嘴的鸭子飞了，心里头憋的够呛。
“等等！”关文见他起身就上了大坝，当下喊住他：
“你问问她我骗她没有？”
张彩是分配配合的摇头摆手：“没有没有，这钱是我们两个一起偷的，她没有骗我的钱。”
关文一听这话，当场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很不得上去掐死张彩得了。
孙长胜童孔一缩：“偷？偷的？好家伙……”
关文一看大事不妙，先稳住这孙长胜再说：“孙伯伯，她一傻子的话你也信？她偷我的，我要不是看她是傻子我早揍她了。”
关文象征性的扬起手要打。
张彩吓得捂着头蹲在地上嗷嗷的叫唤：“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了……”
孙长胜见状冷哼一声也没当回事，抄起渔网兜子下了河。
这边张彩浑身发抖，看的关文不由蹙眉，如果没有猜错估计是被张振业一次打出癔症了：
“你别怕，我又不是真打你。”
关文觉得这么下去不行，万一哪天她跑到外头去说给别人听，一个两个不信，那三个四个呢？不能保证不会一传十十传百。
“张彩，这钱的事情你不要到处乱说，万一别人知道我们有钱上我们家来偷怎么办？到时候要是丢了，你可是什么吃的都买不上了。”
关文蹲下来改用说教的方式。
张彩抱着的脑袋缓缓的抬起来，关文总算从她眼睛里看到了些许清明。
看样子是听懂了：“记住了没有？”
张彩点点头。
“那就好。”关文笑着起身去了鱼塘边。
孙长胜已经捞起来两条鱼开始过秤：“按照市场价算，我也不占你便宜。”
关文提前打预防针。
孙长胜脸色拉的老长，那么有钱了还斤斤计较，说得好听，实则谁听不出来那是暗示他不要缺斤少两。
结果孙长胜找回来的零钱，关文抽过一把稻草从鱼鳃里穿进去打了个结，一手一只拎着往回走。
刚下了大坝，关文发现张彩蹲着的地方没人了。
往远处看了看，也没见人影。
回到袁家门口的林子里，关文见洪志海已经到了，正帮着二妮添柴呢，二人一言一语的聊得还挺热乎。
只是，张彩咋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