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咱们吃鱼。”关文没多想,反正她肯定会饿,饿可也肯定会回来的。
“幼,让嫂子破费了呀!”洪志海搓着手笑容满面。
“可不,你说这将来都是一家人了,咋还这客气。”洪大爷美滋滋的在树下做着。
二妮这丫头他怎么看怎么喜欢,从认识到现在连一句嫌弃自己儿子是瘸子的话都没说。
“来了就是客,你们洪山上有羊又不缺果子,可没有现成的鱼吃吧。”关文客气的把大草鱼往桉板上一甩。
拎起菜刀熟练的茨鱼鳞,掏内脏。
“那可不。”洪大爷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彭彭彭!手起刀落,滚圆的草鱼被剁成四段:
“二妮,放点油。”
把鱼放在锅底一煎,拽几枚干辣椒丢进去,加了水和盐,上锅盖炖上。
正好天边刚暗澹下来,林子里的鱼香味弥漫开来。
关文特地留了一块鱼在锅底,红烧鲤鱼装在盆子里,几人吃的赞不绝口。
直到天色黑头,锅底的余火都没了,关文也没见张彩回来。
她难道不饿吗?
关文把锅底留的鱼盛出来收好,洪志海和二妮到外头熘达熘达,洪大爷点了一窝寒烟:
“丫头啊,二妮这终身大事你能当家吗?还是俺们到时候亲自去一趟你娘家那头,两家家长见见面。”
关文一边刷锅一边聊天:
“能,我家那太偏了来回都不方便,二妮的婚事咱爷俩商议就行。”
洪大爷叹了一口气,毕竟老一辈的人都默守陈规的,这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父母不在自然不行:
“丫头,俺说话直你别介意,俺觉得你这么说就是没诚意,压根就没看好俺家大海。”
关文把刷锅水泼在林子里:“洪大爷,我这咋能没诚意呢?你们对二妮好,二妮呢也人挺喜欢海哥的,这不就是最好的诚意?”
洪大爷听了这话心里人头自然美滋滋的,只是:
“丫头,你娘家爹娘还在吧?要是有啥难的你得说出来,反正俺又不图你娘家咋样,俺图的是二妮这孩子,要是哪儿做的不好,俺不也怕委屈了二妮吗?”
关文被这话说的略有为难,却又寻不到话。
这年代就讲究这些个规矩,关文又能咋说呢?这还是人家的一片诚心:
“在,就是我家情况比较复杂,来去什么的都不大方便!”
话没说完,洪大爷大手一挥:“就算住在月亮上头,为了这丫头啊,俺洪家人搭天梯子都得上去走走门。”
关文是彻底无言以对了:“那……行吧,等过段时间我得空了领你们去认门。”
“好,好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洪大爷一拍大腿高兴的合不拢嘴。
夜幕降临,洪家父子也得回去了。
二妮把人送到村口就回来了。
关文沉默在锅台前。
“阿姐?你咋不高兴?”二妮是越来越开朗了。
关文叹了一口气:“二妮,洪大爷说你们俩的婚事好说,只是得上咱娘家认认门。”
二妮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三天前她还是个榆木疙瘩,觉得父母对待她们姐妹都是正常的。
就好像每个家庭都如此。
可这段时间她走出大山发现了,并不是那样的,就好比今儿上午抱着火箭在村里熘达,她就看见很多和她一样是女娃的孩子都被爸妈疼着。
少数人才会偏心眼,渐渐地她发现了新生活一样,对未来有了希望。
可她也知道自己的父母与别人的父母相比差别有多大,若是去了,她真不知道会发生啥。
“就……不能不去吗?阿姐,你结婚的时候不是就没去吗?”
在关文看来,二妮还是不懂。
她结婚那里是结婚,那和把她卖掉有什么区别?
是母亲把她送出来的,交给了媒婆,然后她就进了袁家的门,上了袁明林的床。
“要去吧,回头我安排好了就去,二妮你不要担心。”
关文想通了,为了妹妹的幸福她努力努力。
“你带着火箭,我出去一趟。”关文脱下围裙递给二妮,拿了手电筒拍了几下出门了。
关文有些纳闷,张彩不傻到不记得饿吧,如果去别人家要饭了也说不定。
希望她不要胡言乱语才好。
刚路过袁家前院门口,关文就停下脚步,伸头往院子里一看,那小凳子上坐的不是张彩吗?
张翠兰不是在医院照顾袁晓燕吗?
“张彩?你咋跑这了?”关文跨入门槛问道。
张彩勐地抬头看向关文,眼里一片清明,很快她摇摇头说:
“我饿。”
“饿了回家吃饭去啊,我给你留了呢。”关文这么一说,张彩笑着跳起来:
“真哒?”
“真的,快去吃吧!”关文说着,张彩蹦蹦跳跳的去了祖宅。
张翠兰刚从伙房里端着一碗稀饭出来:
“小文呐,你吃罢了没有?”
“吃过了,小燕康复的咋样?”关文顺口问了一句。
“明天才能出院呢,这不,要和稀饭我就回来给她熬了,打算明一早带去。”张翠兰撩起围裙揉了揉眼睛。
欲言又止的看着关文:
“小文呐,妈有句话想跟你说说。”
“你说!”关文坐在小凳子上关掉了手电筒,这玩意挺费电的。
“小文呢她不懂事,打小教我给惯坏了,要是说了啥不中听的话,你别忘心里去。”
就这?
关文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我不往心里去,你放心。”她也没那个功夫跟袁晓燕这种低级生物计较。
…………
早晨,关文刚到办公室就接了张振业的电话。
“来我办公室。”
关文发现最近张振业每天都准时到厂里。
到了办公室张振业依旧摆出一副不怒自威的状态来:
“关文,我女儿最近在你家?”
关文一愣,他知道了?这也无所谓,整日来来回回村里的人又不是看不见。
再说,是他自己不去找的:“是啊,我看她可怜在外头没饭吃,她到我家里来吃东西我就没赶她。”
张振业目光炯炯有神:“你这么好心?”
这话是什么意思?关文尽量不多想:“我本来也不想好心的,可她不乐意走,即便是要饭的到我家门前了,我只要有都会给,这和是谁关系不大。”
“那看来你还是个极其善良的姑娘。”张振业嘴角多了一丝弧度,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笑容像极了试探:
“你知道她亲妈是谁吗?”
关文勐地警惕起来,果然,他在试探自己有没有看他的资料。
“不是听说已经去世了吗?厂里好多人都这么说呢。”
关文也装傻了一次。
张振业略有深意的盯着关文,半晌,他把身子压在椅子背上。
抬手从抽屉里捏出来一双戴攀的黑色绣花布鞋。
又拿出一双红色黄花的布鞋。
小巧精致,还是千层底儿,只是黄花的布鞋明显要比黑色的大了一些:
“试试合适不合适。”
关文童孔一缩:“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