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接到神秘电话,出警到达后,发现屋内早已一片狼籍,四个人都是血肉之躯。杨梓盛身子靠在黄色污渍的墙壁上,晴雨珂挡在他的身前,两人靠在墙上呈站立姿势,不省人事。而地上的持刀男子如鼠抱头,卷缩屋中,口里骂骂咧咧。交际花在地上使劲打滚,发出语音不清的哎哟声。整个屋子里,到处撒散着红色的纸币,百元大钞铺满了客厅地板。
林境安得到消息时,派出所已经将屋子里的四个人全部送进了医院抢救室。杨梓盛中了两刀,一刀伤臂,一刀伤腰,都是肉伤,没有伤着神经与血管,也没伤着内腑脏器,失血过多,脸色青灰惨淡,昏迷不省人事。持刀男子头部被外物击伤,左侧太阳穴上方皮开骨裂,血浆与尘泥混凝成团,胸部肋骨断了五根,胸腔积血,渗透到肺部,呼呼沉重。交际花脸上三道刀痕,刀刀深约一公分,从眼部下拉到嘴下巴,奇丑怪陋,腹部与腰部、大腿与手臂全部青紫,像是被牛皮鞭子狠狠抽过,到了医院她还在语音不清地大声哭喊。晴雨珂伤势最重,水果刀的刀尖刺中了她的心脏,心脏左瓣室与右瓣室严重分开,通向心脏的胸口有一条宽宽的肉沫通道,乌红的鲜血从心室涌向胸口皮层,心脏、肉沫通道全部灌满了鲜血,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脉博也没有一点脉象,她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但是她的脸色依旧红润,肢体柔软,衣冠完整,乍看二眼,像个睡熟的仕女。
交际花得到了外科医生的紧急处理,脸上包扎了一层厚厚的白纱带,留着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巴共计五个洞洞在外出气。杨梓盛也在外科处理完伤口,与交际花送到同一个病室打点滴观察。持刀男子姓蔡,外号蔡刀狂,他被送进重症观察室处理脑部头伤,修复五根断裂的肋骨。
晴雨珂孤零零一个人,静静地躺在简陋的抢救床上,医生与护士全部离开,显然对她已经作出死亡结论,失去了抢救的价值。
医院里,除了正常的病理治疗的紧张忙碌,多了许多家属、警察。家属向警察要原因,警察在找报警人员与周围群众证人,三个从屋子里逃出的少年,还没下落,四个当事人现在死的死,晕的晕,能说话的也是神志不清,警察也不知道案件是什么性质。
晴雨珂娘家的人,只有老父亲一个人到达医院,医生与警察站在一边做他工作,告知死人不许长时间摆放在抢救室,要及时送进太平间,父亲抱着晴雨珂死活不让人搬动。
“我女儿没死,你们要救她。”父亲老泪纵横,大声哭喊。可是没有一个人听他的。
林境安接到出警的一个警察电话,说她的师妹死了。他马不停蹄地与三小子赶到医院,冲进抢救室,一把抓住晴雨珂的手,两行热泪咕咕地流了下来。他摸摸她的脸,是温暖的,再摸摸她的手,还也是柔软的,他接受不了师妹已经死亡的这个事实。
他向三小子挥挥手,三小子走了过去。
“把你手下全部叫来,把晴雨珂抬到重症室去。”
三小子看了看林境安,讯速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林境安抓住一个正在劝说晴雨珂父亲的医生白大挂,用命令的口吻说:“把你院长叫来,不然一枪先毙了你。”他果然从腰间拔出枪,在医生面前做了一个上弹动作。
护士长见了,脸色刹白,嘴角抽动,双手乱抖,马上给院长打电话。不一会儿,就来了七八个年轻干警,医院院长几乎同时赶到抢救室现场。
林境安铁青着脸对院长说:“快点,给她安排一间单人重点监护室,找最好的医生,要最好的护士。”
院长睁大眼睛,盯着林境安冷酷的脸,迟疑不决。林境安走到院长身边,用身子挡住众人的视线,悄悄地在院长的腰部,用手枪顶了一下,狠狠地说:“再敢磨叽试试。”
院长半举起双手连连作揖,分附护士长道:“去安排,马上去安排。”
林境安又对三小子说:“叫来你的人手,把晴雨珂抬进监护室,一刻不许离身,守着她。”
很快安排了病室,晴雨珂被抬进去。林境安站在病床边,握着晴雨珂的手,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过于冲动,他是穷折腾,其实院方已经为她下了死亡结论,放在病室里又能怎么样,等一会还不是要被抬出去。他感觉眼眶温热,伸手一抹,竟是一把泪滴。
晴雨珂的病床边,挂上一块牌:植物人。
林境安盯着“植物人”三个字,再次摸了一下晴雨珂的手,虽无气息、脉搏停止,但是尸身不僵,犹有余温。他在心里默默地说:“晴雨珂,你千万不要死啊,就算是个植物人,你也得在这里好好地躺着。”
重点监护室里病人与陪护人员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病人在里面享受无菌恒温监控。林境安享受了半个小时的特权陪护,他坐在晴雨珂的床上,看着晴雨珂静静地熟睡在床上的脸,他回忆起他们的认识,他们一起夜行盘古沙大漠,游龙潭瀑布连环探险,破镜子里他们同时看见出现的铠撒。林境安潜学了风水学,他信奉天地冥界,他希望晴雨珂能得到灵贵神仙相助。
林境安静静地坐着,呆呆地看着晴雨珂红润白晰漂亮的脸蛋。恍忽中晴雨珂对他婉尔一笑,轻声说:“你要帮我。”
他赶紧起身,趁身靠近晴雨珂,生怕她闭上眼睛又成了植物人,问道:“怎么才能帮你?”
“去冥山找一个叫做冥智的和尚。”说完,林境安见晴雨珂闭上了眼睛,再跟她说话,没有了反应。
林境安有气无力地出了医院,三小子跟他说话,他一概听不进耳朵,他不停地想着晴雨珂说“你要帮我”这句话,是否是因思想负担过重,引起眼花?但她明明回答了一句话,冥山有个和尚叫做冥智,去找他。找和尚干嘛,和尚能够破魔,莫非晴雨珂是中了邪魔?这么说来,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只要和尚来破了魔邪,晴雨珂还能活过来。林境安想到这里,心情好了一些,他让三小子马上帮他买一张去冥山的火车票,三小子开车把他送到火车站,问他,他通通不作声,交待三小子守好晴雨珂即好。
冥山,离盘古沙镇千里之遥,通火车通汽车,不通飞机。冥山排行国内五岳之后,喜欢它的人称冥山为“六岳”神山。早过了旅游旺季,客人稀少,人气不旺。虽然还是秋天,可是山上北风阵阵,吹在脸上如小刀子割肉,平常派了保卫值班的大门,如今大门敞开,无人售票,完全处于全开放状态,任凭人们自由进去,为冥山增添人气。
几经打听,林境安得知半腰峰有一处孤人庙,里面住着一个叫做冥智的和尚。
“和尚呀和尚,你一定要让我找到。”林境安默念着,只要找到冥智和尚,晴雨珂便可得救,他为自己内心注入一股强大的支撑力量,一路上寻人问路,看地图搞定位,通过手机导航,总算走进了冥山大门。
到了冥山要找孤人庙,非常容易。大门的旅游线路上,明明白白地标着孤人庙的位置、距离,从大门上去有几个亭几个弯口,要经几座小山绕几条小涧等等,箭头符号标得一清二楚。
顺着导线图,找到了冥山孤人庙。
庙堂不大,只能容纳十人,中间供着一个神,神座上没有写字,根本不知道在坐的大神是何方神士,更为奇妙的是,大神端坐在高高的堂上,全身金光闪闪,只是头顶上披着一块垂丝头巾,除了能看到隐隐露出的下巴,垂着几根不长的须子,无法看出大神是男是女的特性。
庙里佛香缭绕,神像前的经筒里投了许多小额纸币与硬币。庙后有间房子,门上一律无字无匾,就像深山老林里庄家老农寒舍,一看便知道是居家生活的烟火人家住屋。
和尚不在庙里。
林境安走出庙堂,在孤人庙周围信步观光。来到一处幽静的山谷,有一道涧水潺潺流过,一棵矮小的百年老松歪斜在巨大的岩石边,岩石大约七八人高,宽约四五个平米,底部尖锥立地面,顶部宽坦如席。他走上前去,发见岩石后方竟然种着十来棵白菜,白菜长势茁壮,非常可爱。好一处修身养性之处。
和尚端坐其上,双手合十,静静打坐。林境安拣起几颗石子,丢进溪水,打破了潺潺流水的自然节奏。和尚起身,从岩石上飞身跳下,来到他面前。
日落西山,天气较晚,和尚问:“大寒冷天,你上冥山何为?”
“我找冥智和尚。”见到和尚,不管是不是冥智和尚,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大半,此行目的也算完成一半,他要找的人,眼前的和尚一定知晓。
“随我回庙吧。”和尚扯了一棵白菜,到溪水里洗尽,带着林境安,一前一后回到孤人庙去,生火做饭。
一个大男人,还是个和尚,围着灶台拿着锅碗瓢炒,竟然娴熟,不一会儿,就煮好了喷香的米饭,色香俱备的一碗香油白菜跟着端上桌子。
“冥山上的白菜,你数第一个吃到的人。”和尚说。
“敢问白菜何许神仙勤奋种出的?”深山里的白菜就是比大棚里白菜好吃,有一种淡淡的清香、细细的甜腻、滑舌润口,林境安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白菜。
“一个修练的女子种的。”柔和温暖的灯光下,林境安看见和尚像个满足的农家耕男露出满足的笑容。
林境安马上想起人们平常打趣和尚们“日斋夜不斋,上斋下不斋”的话来,莫非和尚还养着一个女人?和尚看着林境安错愕怀疑的表情,分明已经将他的心思全部看穿,哈哈一笑,说:“小人心。”
林境安便故意笑笑。
“说吧,你找我有何事。”和尚放下吃剩的碗筷,言归正传到正题上来。
林境安把晴雨珂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并将晴雨珂的两句原话,一字也不差地说清楚。冥智和尚拧着脖子上的念珠,口里念念有词。
和尚双眉紧蹙,好一会儿低声说:“大事不好。我去见见徒儿即刻随你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