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明鉴，我大顺将士英明神武，对付几个交趾的蛮夷之辈有何难的。是以虽然双方僵持了半年有余，但是我方士兵伤残人数极少。”一位长着三角吊梢眼方口大耳的汉子上前来躬身回道，说完话眼光微微抬了抬显得极为不自然。

凌霄认得此人，他正是刚才宴席中的一位督军，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不由得多看了对方几眼，或许心中有鬼，那督军越发显得局促不安。

“你是......?”

“属下常顺，之前一直跟随韦将军麾下听候差遣。今日韦将军刚回归军营，属下才留了下来，为的是将半年以来的军情战况向韦将军回禀。”

“哦，你倒是忠心的很。”凌霄故意摆出一副不高兴的神情。论理这事不管自己高兴不高兴，以韦一诺的身份和他在南关众将士心目中的地位，有几个爪牙不离左右那是必定之事。然而这会子他倒是要糊弄一番对方，也许能问出些表面上看不出的东西也难说。

常顺忙顺杆子往上爬，兴冲冲地回道，“那是当然，属下能有今日全凭韦将军的提拔，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要说一路走来人精子看的不少，平常之人也挺多，可傻到这个份上的却还是头一遭遇见。凌霄心中暗喜，什么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是你找晦气可怨不得我。

他主意打定，一声冷哼，旋即呵斥道，“常顺你好大的胆子，本将军才是当今南关的主将，你竟然目中无人无视本将军的存在。大逆不道罪该万死，来人啊，给本将军乱棍打死！“

王廷玉早就想给这起子攀附韦一诺的货色一些厉害看看，如今得了命令立刻举起手中大棒应声道，“属下遵命！”肖鸣上前一脚将常顺踢趴在地，王廷玉举棍子就揍，“砰砰砰”三军棍打下去立刻疼的对方哭爹喊娘。

“凌将军饶命，饶了小的吧。小的有眼无珠认错了主子，我改，我改还不成吗？”常顺招架不住，抱住凌霄大腿苦苦哀求。

凌霄强忍住笑意故作镇静沉吟片刻方慢悠悠道，“别打了，他即有悔过之意，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王廷玉这才收手，肖鸣抬起踩在其背上的右脚，两人再次退到将军身后负手而立。

常顺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揍心里这个叫苦不迭，韦将军明明告诫自己姓凌的不过就是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让众人只管无视他的存在即可。谁知自己偏生就撞在了枪口上，这才发现哪里是蜡做的，明明锋利异常。哎呦着半天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可怜巴巴道，“将军想要知道什么尽管问，属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棍棒底下出忠臣，韦一诺要是知道老实听话的手下如此就轻易的叛变了不知会不会气的吐血。凌霄这才装模作样的环顾一周，做出一副忧心忡忡模样问道，“本将军此次奉命前来南关督战，既是为了能彻底击退敌人保我南关平安，更是为了让大顺的将士平安返回家园。但是你们却抛弃了那些拼杀卖命中受伤的将士，有朝一日返回中原有何面目面对他们的亲朋好友？”

果然是个书呆子，既然是打仗，刀口上舔血的事情丢了性命再正常不过。何必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若是让你上了战场还不知会是个什么模样。常顺满心的腹诽，对于凌霄这种妇人之仁简直鄙夷到了极点。但是这会子他屁股已经开了花，可不想再爱棍子，只能万分为难的支吾着就是不肯开口。

“将军不用盘问这起子良心坏透的畜生，您随手下来。”从未多说过一句话的肖鸣突然说道。神情冷峻，话说完还不忘拿眼神狠狠瞪了常顺一眼，随即前面带路领着凌霄一直往军营北边走去。

军营搭建在一处高地高地上，四面开阔为的是以防敌人偷袭，离的十五里处有一条蜿蜒流过的小溪以方便军中用水。虽说是小溪流，那是对比中原各处的山水，在南关这处不是山便是水的地方实则是条十几米宽的急流。但是对比别处的河水，它却只能被称为溪流。此刻正是冬季刚过，春水涨起来的时光，溪水流的越发湍急。

凌霄看着碧绿的溪水从脚底流过，潺潺的水声悦耳动听，比之军营七步一营八步一哨的压抑，这里实在算得上仙境了。忍不住俯下身伸手去撩起水花，冰冰凉凉的很是舒适。

“所有的伤兵都被抬上竹筏顺流直下自生自灭，这就是为什么军营中看不到一个受伤将士的根本原因。”肖鸣面上看不出什么感情，但是那双眼睛却透着悲伤。同是习武之人，他也曾经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征战沙场报效国家，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赤胆忠心之后被活活抛弃的残忍。这让他一个冷面冷心的糙汉子也不免动容，心中深深的兔死狐悲之感不觉涌起。

凌霄突然转过身来揪起常顺的衣领质问道，“这些都是真的？”

常顺只能苦着脸道，“将军息怒，您也知道南关的仗已经打了半年有余，军饷粮草仅仅够那些身体健康的将士享用。若是养着一群残废，其他人吃不饱还怎么打仗，我们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

“可是据我所知朝廷一直在尽力提供粮草军饷，兵部亦是一文不少的全都送了来，你们纵然吃紧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快说，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凌霄简直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将手里的人也扔进溪流，让他尝尝被活活抛弃淹死的滋味。

“大题小做，凌将军也未免妇人之仁了。您这种胸怀还怎么成就一番大事，我看您还不如早日上奏皇上再回到顺京，安安稳稳做一个京官的好。这种充满血腥与杀戮的地方终究不适合你！”韦一诺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面上的若无其事说明他对此事早就知道，抑或这事原本就是他授意安排的。

凌霄松开常顺，转而看向韦一诺，“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身为将军却对手下草菅人命何以服众？”

“只有用这种狠招才能让他们战场上拼命，你要学的还多着呢！”韦一诺不屑的对着手中的匕首吹着锋利刀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