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丹药果然灵效!”几人趁着东方未明,悄悄赶至五国城那庄院之中,独孤胜听着黑头陀气息渐重,也是赞了一句到。坤衣道人先来一步,已将这后院房中灯火挑明,生起火来,此时房中只剩洪无水一人在此,见这许多人来,自是惊讶非常,坤衣道人同独孤胜他自然认得,但一僧和尚他却不识,再看两个破衣烂衫的头陀打扮之人,倒有几分像是自己追踪而来的那被囚的和尚,只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直到宇文远低声将诸人一一给他说了一遍,洪无水几乎惊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武林中一僧一剑原本就是极为难得一见之人,今日竟然尽数在此,这坤衣道人同这两人竟可比肩而立,自然也是武林中长一辈绝顶高手,莫说他们几人,寻常便能见到铁书生同黑头陀,已是寻常武林中人的造化,想不到今日自己竟能同这许多武林中绝世高手共处一室!惊讶之意溢于言表,连思玉给他端来的一碗茶水都忘了接过来!、
独孤胜到了房中,便将这黑头陀放在地上,催动内劲,将内力缓缓催入他体内,众人只见黑头陀面色由灰转白,由白转红,将到天明之时,黑头陀脸色这才渐有几分红润之意,自是气息已通,只不过仍是双目紧闭。宇文远看的心急,不知这是为何,又不敢开口相问,只是坐在洪无水身边耐着性子,同一语不发的思玉四目相对!
“何人救我,报上名来!”众人等了良久,黑头陀忽然出声问到,只是他这音声之中衰弱无力,又好似久不说话,连口舌也不甚灵便,独孤胜见他双目不睁,却是自怀中摸出一柄小小铁剑来放在他手中,宇文远自闻这铁剑之名,从未见过,现下也是同思玉十分注目,见那铁剑长不盈寸,通身乌黑,只是黑头陀手中拿到之时,手腕竟然往下一沉,可见此物非轻,不禁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个念头,这铁剑这般小物事,竟然有如此份量,看来并非凡铁了!
“原来是一代剑魔到了!”黑头陀稍一摸那铁剑,脸上也是微微一惊道:“不过这房中该当还另有他人,却不知是谁?”独孤胜见他叫出自己往年名号来,也是一笑道:“一僧一剑,均已在此,坤衣故人,想必头陀也是认得,铁书生同你一般,如今也是个秃驴,再有便是几个晚辈了!”
“嗯……”黑头陀闻言脸色也是一变,猛一抬头,双眼霍然睁开,只是这眼中无神,没有一丝光彩,竟然是双目已盲之像,转头听了听屋中气息道:“想不到头陀我临死之际,还能有天下绝顶高手相送,黑头陀这番脸面可是十分大了!不过头陀我现在已是个瞎眼和尚,不能给诸位见礼,但不知此处是甚么地方?”
“此处乃是五国城,若是头陀要回辽东,此地倒是相距不远了!”坤衣道人见这一代高手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也是脸上颇有不忍到。黑头陀却似乎是吃了一惊,虽是目不能视,仍是有些惊慌之意转头四顾道:“五国城?!你们来此做何?难不成是为了宋国那两位皇帝所来么?他二人如今又在何处?”
“头陀多虑了!”坤衣道人叹了一口气道:“头陀如今所在,乃是五国城天水郡公府中,徽宗皇帝早已宾天,如今只剩当年靖康皇帝在此,便是天水郡公,咱们并非是为二圣而来,乃是为除万山庄鬼狱一脉而来,如今鬼狱一脉已绝,道人见你仍有一口气在,不免救你一命,也是心有不解,依着头陀武功,该当不会为鬼狱无常所算,何以落到如今这样地步?”
“哼,鬼狱无常岂能有本事算计我么?我乃是为自己所算!”黑头陀也是冷笑一声,宇文远这才瞧出此人往日必然同独孤胜一般,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再看他一声长叹道:“诸位其实不知,黑头陀已死二十余年,倒劳几位牵挂了!既然道兄想知道头陀为何落到如此田地,我这将死之人,便也不用隐瞒,索性便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秘密,也算是头陀临死之言……”
“洪大哥……你醒了么?是同谁在房内说话?我父亲说要来看看你伤势如何了!”黑头陀虽是武功尽失,耳音却灵,众人刚听见几声脚步,黑头陀已是戛然住口,就听外面细声细气声音,略带几分迟疑问到,听那话意,竟然还不是一人前来,只是她那父亲,岂不就是当年靖康皇帝,现如今的天水郡公赵恒么?不免让屋中之人都是一愣!
“思玉姑娘,去请他二人进来!”坤衣道人略一思量,便对思玉说到,自己却将一把椅子摆在一旁,背北朝南,自己恭立一旁,洪无水也是要挣扎起来,独孤胜却是道:“花子,你伤势未愈,便不用这般见礼了!”话音一落,就见思玉同柔嘉搀着一人进来,看着年纪并不老迈,却是一脸愁容,腰身佝偻,气息短促,进门见了众人也是一愣,及到见了坤衣道人同那空着的座椅,却是细细打量几番,脸上显出一丝苦笑,缓缓摇了摇喘息道:“亡国之君,负罪之人,不用讲这么多礼数了……”说着话也不去那椅上就座,却是到了床边,就床沿坐下,看着面色惶恐的洪无水道:“洪壮士,如今伤势如何了?”
“我……我……”洪无水如何不知面前之人身份,已是惊得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再看屋中众人,宇文远同他一般,坤衣道人面带悲戚,独孤胜和癞和尚却都是同一僧和尚一般,面色平静,只不过一僧和尚口中仍是喃喃念诵。
“呵呵,原来是当年宋国皇帝也来了……”黑头陀自始至终一直侧耳倾听,此时却是苦笑一声道:“不错不错,也算是该来之人,头陀心中这天大秘密,也不用瞒着你去!”赵恒却是摇摇头道:“头陀所说差矣,任你何等秘事,我如今都不愿再闻,就算知晓也是无用,我当年铸下大错,破家灭国,多少生灵因我一念之差,变作厉鬼冤魂,便是有甚么机密,知晓了又有何用,我今日来只为一事跟洪壮士相商!”
“找……找我?”众人听这赵恒之话都是一愣,他虽已不是一代皇帝之尊,多少也是金国有爵位之人,有何事来同洪无水这般一个叫花子相商?不免都是看着一脸茫然的洪无水!赵恒却是不顾诸人诧异之意,坐在床边一脸愁容道:“我当年自汴京来此,一路之上风餐露宿,远赴这万里幽囚之地,这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倒也罢了,只是可怜我嫔妃子女,尽数被金人掳去,男丁为兵,女子为妾,这其中屈辱,自也一言难尽……”说着已是泪水涟涟而下。
众人见他哀哀而哭,也是颇为动容,知他所说乃是当日自己那朱皇后,被金人勒令入宫“赐浴”,朱皇后不堪其辱,出宫后投水而死,也算是一大惨事,只不知他此时提起此事又是何意?赵恒也是抹了抹眼泪,拉着身边柔嘉之手道:“我这女儿,当年年纪还小,后来渐次长大,深怕为金人所掳,趁我不备之时,用短刀将自己面目划成如今这般模样,可怜她原本也是金枝玉叶,如今却是人人见了避之不及,我此生再无回南之日,只求洪壮士伤愈离去之时,将我女儿带去,也算是壮士一分恩德……”宇文远同思玉此时才是万分震惊,原以为柔嘉脸上这道伤痕,乃是被旁人所伤,想不到竟然是她自己所为,看来也是为了不被金国豪强看上所辱,因此狠心自毁面目,以求留在自己父亲身边罢了!
“不不…..”柔嘉见赵恒竟是要同洪无水商议此事,登时大惊,连忙跪倒在地道:“我就在此服侍父亲一生一世,哪里也不去!”众人也是大为震惊,想不到此人一代帝王,虽是有些治国无方,御敌无道,但当日金国大军兵临城下,也是徽宗皇帝昏庸所致,到了赵恒手中,已是大势已去,此时竟然为了自己女儿之事,前来求一个叫花子,也当真有些难为与他!
“若能回去,便回去罢!”赵恒已是将柔嘉扶了起来,擦了擦她面上泪水,颇有几分慈父之意,看着柔嘉道:“我如今已是风烛残年,苟延残喘,如今这宋国皇帝,也回不去宋国了,你年华正好,何必在此跟我孤老一生?再者我已无几年好活,若我一死,你又何去何从?放着洪壮士如今是个机会,又是个忠厚正直之人,便托他将你送回江南去,你也莫去寻那当今皇帝,就此忘了自己公主身份,在江南寻个人家,好好过上半世,我也算了了一个心愿……..”
“皇……皇……”洪无水口中嗫嚅半晌,想要称呼一声皇上,又怕赵恒心中悲切,见他父女二人都是泪流满面,猛地坐起,环顾屋内道:“既然要回,何不一同回去,放着现下这么多世间高手在,咱们就一同将你两位送回江南去又有何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