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节这天,山庄的团圆宴也该晚间吃,大家围在一起边吃边笑,然后都站在院子里望月亮,看谁能看见那里的嫦娥。但因子昂刚又娶了芸香,怕米家人这时更不开心,便将山庄的团圆饭提前到太阳高照时进行。这里节日用的东西应有尽有,都是春山借马队来山庄提货时从镇里捎过来的。他想十五这天在山庄里守着津梅,但他必须得回宁安去陪自己的父母和妻子、孩子。
整个午饭间,周传孝仍不和子昂讲话,母亲之前已劝解多次也没管用。子昂觉得爹不可理喻,好在父母的桌上还有刘王氏、石头、若玉等长辈,他吃了一半就撇下芸香去婉娇屋里了。津梅、亚娃、顺姬、芳子和几个孩子都在这屋吃,没有阴着脸的爹在跟前,他的心里又敞亮起来,还和这些佳丽们一起喝了石头用山葡萄酿的果酒,然后回桃源斋午睡。
太阳快落上时,他才从午睡中醒来,直接去了大灶房,对正忙晚宴的婉娇、芸香、津梅、亚娃、顺姬、芳子说:“晚间我就不陪你们看嫦娥了,我已经看过了。”芸香一愣问:“你哪年看的?”他一脸认真地说:“就今天哪,晌午还一块儿吃的饭。”婉娇笑道:“大白天的说梦话,晌午不咱们一块儿吃的吗!”他嘿嘿地笑道:“你们不就是嫦娥吗!”大家都恍然地笑。婉娇美美地笑道:“那你是天蓬元帅呀?”芸香补充道:“猪八戒!”大家又都笑。津梅知道子昂要回她父母那面去,立刻笑着反驳道:“俺妹夫可不能当猪八戒,那俺家不成高老庄了!”婉娇来了兴趣,对他笑道:“那你得小心了,那头可有孙悟空!”大家笑得更开心。他又嘱咐道:“晚间都把门插好了,看嫦娥就站院里看,不愿看就在屋里玩牌吧。”津梅笑道:“俺们可都在月亮里头呢,没事儿的。”他便一人去了镇里。
子昂父母和津梅母女一走,米家立刻又冷清了。格格夫人便叨咕着心里不得劲,立刻又遭米秋成埋怨道:“往年不就这么过的吗!还亏了你没去皇宫里当娘娘,那会儿要当了娘娘,这会儿也让革命党给轰出来了,那你还没法活了呢!”格格夫人却咯咯的笑起来。
陪香荷母女和岳父母吃过晚饭,子昂又和米秋成玩了几盘象棋。他的棋艺不很高,下五盘只赢一盘。见时候晚了,格格夫人便让子昂去帮香荷赏月哄豆儿睡觉。母亲理解他,和芸香、顺姬等人一起忙了几桌好饭菜,外加一道月饼和西瓜等水果。山庄干活的男女雇工也在山庄提前过节,吃了饭就放假回各家团圆去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子昂又急忙奔山庄去了。这些日,油坊的产量很好,看着自己的生意有了可观的回头钱,他开心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大片的黄豆、玉米又熟了,他的心里格外喜悦。他要赶在各家收完庄稼前再建一个储藏玉米的库房,然后将磨房也运转起来。望着一片片的黄豆、玉米,他觉得这都是他的;他敢断言,这里的庄稼人都愿把打下的多余粮食卖给他。他希望每片庄稼地都多出粮食来,再加上从外购入的,就可保证他的生产原料用到来年庄稼下来。
他正慢步观赏着庄稼,多日娜骑着马追来,勒马立在他前面笑道:“走累了吧?”他抵不住她火辣的目光,想躲又不舍地问:“你咋来了?”她跳下马道:“上马吧,我送你。”他忙说:“我走惯了,边走边望景儿,挺好。”她竟撒起娇,扭下身子道:“那不行!”说着硬拉他上马。
他心里甜甜的,只好一跃骑上马,问:“那你走回去呀?”她边笑边后退,突然向前一跨,双手往马臀上一搭,身如燕子一般也上了马背,险些将他从马鞍上撞下去,在后面一把搂住他的腰。他被吓了一跳,随即又难为情道:“别让人看见!”她将他搂得更紧,脸紧贴他背上娇声道:“我不怕!”随后两脚向内一扣,催马前行,马便顺着小道向前奔跑。
他被她搂得心醉,见近处没有其他人,便由着马奔跑,脸上透着惬意的微笑。跑了一段路,她一手搂着他,一手也去拉缰绳,使马便改变了进山的道,并使劲催马。他忙问:“这上哪去?”她笑道:“有近道儿。”说着继续催马。他对这的道路已经很熟了,并没发现有近路,又好奇她到底想做什么,心中有种奇妙的感觉在涌动。
密林中,马在她的操控下奔向高坡,待马不能再攀时,然后又掉转马头朝坡下奔去。忽然,他感到马身猛然下坠,尽管马一边嘶鸣一边挣扎着转身,却还是连人带马坠入一个深坑内,落在一张大网上,悬在坑内摆动着。他在心里一惊的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又坠入陷阱,也明显感到身后的多日娜和他贴得更紧,直到落到网上她还紧紧地搂着他,接着他俩被紧紧地夹在网和马身之间,简直五脏六腹要被挤出来了。
马在挣扎,他俩也在竭力脱身,费了很大劲才又上了马背。他扶着她,关切地问:“你没事儿吧?”她不说话,就势扑进他怀里,脸贴在他胸前,一边急促地喘嘘着,一边又紧紧搂住他。他猜她是被吓着了,也搂紧她说:“别怕别怕。”又嗔怪道:“你也真是,有道儿不走,往这里钻啥?”她仍不说话,使劲朝他怀里拱着,恨不能钻进他的体内。
马的两只前蹄挣出网孔,离阱底还差半米多高,两只后腿则别在网上,只有头和前身不停地向上挣着,从鼻子里发出的声音象是在求救,又象像似在发怒。
他借着上面掩体漏口洒下的光亮打量阱内,阱壁立陡,宽有三米,深达四米,一张与阱口相当的大网是用拇指粗的麻绳编织的。
这时,阱上传来几人嬉笑声,随即上面的洞口在扩大,零散的树叶落下来,阱内变得更通亮,是上面的人掀去遮盖阱口的树枝。
子昂抬头望去,见阱沿处围了一圈人,年纪都不很大,其中一人他认得,就是曾经要讹他钱的侯七。他心想,看来这小子是因当初多日娜和林海出面干涉没能占到自己便宜就对他和多日娜进行报复,不由得也紧搂着多日娜,对上面说:“你要什么尽管说,打我一顿也可以,别碰她。”侯七在上面俯瞰着他俩说:“我就要那匹马,你俩现在都给我到网底下待着!快点儿的,要不我拿棍子捅你了!”说着用一根长木棍捅马身子。马一边嘶鸣一边挣扎。多日娜冲上面说:“别捅马,俺俩下去。”说着拉子昂要越网沿。
子昂恼了,一把抓住伸下来的木棍想夺下。侯七忙招呼帮手,借助阱沿下压棍子的上端。子昂不肯松手,竟随着撅起的木棍悬了空。上面试图甩掉他,棍子突然折断。他抓着一截木棍又跌在马身上,惊得马又一挣。他站立不稳,又被挤在马身和网间。
这时,多日娜已翻过网沿,蹲在阱底下叫子昂道:“下来吧,你弄不过他们。”他无奈地向上面求道:“你救俺俩上去,我给你两匹马的钱!”上面笑道:“我就下面这匹!”他感到蹊跷,透过网孔看多日娜,见她竟是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依然蹲在下面笑道:“下来吧,把马给他们。”他明白了,这一切是她事先设计好的。但他心中却很快意,也觉得她更可爱。他没再说话,也翻网沿下到阱底,看着她问:“你搞的鬼吧?”她只是看他笑。
这事果然是多日娜事先安排的。按说她貌美如花,又正是论嫁年龄,应是百家争求、早为人qi的。但在镇里面,能让她倾心的青年几乎没有。好歹让她觉得顺眼些的,对方及家人却因其泼辣不羁而敬而远之。这时的她,不是伤心,只是觉得没了尊严,更觉得对方可恶可恨,便常常以刁难对方的方式来挽回自己丢失的尊严。对方惹不起她,尤其是怕她哥哥结拜的那些把兄弟,便暗里骂她是“蛇花”、“美女蛇”。
他们家虽然来到这个镇上晚,但她通过玉兰知道镇上有米家六朵花,也见过去玉兰那串门的津兰和津菊,一看都三四十岁了,并不认为比她长的好,便特意骑马从米家门前经过,想让米家人都认识一下自己的美,而且美得高高在上。
但有一天,她发现了天骄和香荷,顿时被这对孪生姐妹的秀美白嫩所震动。她难以接受还有比她长得好的姑娘,便不再从米家的门前经过了。当她听说子昂和香荷订了亲,尤其当知道他是在认识自己后才认识的米香荷时,心中不免哀怨上天对香荷惠顾,而对她却是无情地戏弄。但她只能忍痛接受他和香荷的婚姻。她恨子昂,却恨得她自己心痛。她也恨米家、恨香荷,却越恨越被子昂的英俊和才华所吸引。虽然家里人都为她的婚事焦急,但她无法遇到第二个英俊才华的周子昂。她还为他答应米家香荷生头个男孩随米姓感到不平,觉得周家太低三下四,更恨米家是在刁难周家。香荷生下女孩时她还暗中得意,可当她又听说周家怕香荷以后生不出男孩而决定让子昂将芸香收房的消息时,不禁恼怒子昂连娶小媳妇都想不到她,竟将一个做饭的丫头收了房。一通伤心后,她想以故意制造她与子昂有特别关系来报复他和米家,甚至希望子昂将她也收了房。凭着周家的富有,他多收她一房媳妇并非难事,她要帮他管家,还要和做饭的丫头比一比,看谁先为周家生孙子,看谁更对子昂好。就这样,子昂坠入她的情网。
这时,他见从上面顺下被褥和马灯等物品,惊讶的同时,还感到激动和不安。毕竟多日娜是他来到龙凤后喜欢的第一个女子,玉莲和村妮虽然是在她之前结识的,但感觉却大不一样。他初次听到她的名字就心里亮堂,好像有一轮太阳照着他。再见到她时,他就把她比作是一轮火红的太阳。眼下,太阳和他一起落入陷阱内,他却搞不清是明还是暗,是冷还是热了。
陷阱上的人在执行着日娜的计划,先是一同喊着号子,将束着马的大网拉到陷阱上的空中,然后将事先备好的木头和木板排搭在阱上,落下网,将马牵走,又就势在木板上盖了杂草和树叶。
阱内一团漆黑。她摸索着点亮马灯,又将被褥铺好。他激动又紧张地问:“你要干啥呀?”她坐在被褥上,斜眼看他道:“你不愿娶媳妇儿吗?让你接着娶。反正我谁都不嫁了,我就和你耗着玩儿了。”他不安地求她道:“好妹妹,咱不闹了行不?”她反感道:“谁是你妹妹?你又不是我额吉生的,我也不是你妈生的!”他说:“可我和你哥是把兄弟。”她打断他道:“我不管你们那些事儿!反正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人了!我跟上面人说好了,今晚咱俩谁都不出去。我还让他们到处去说咱俩的事儿,说的越多越好。”他更加不安道:“你别这么糟贱自个儿。”她又打断他道:“这算啥糟践?我不怕!反正我除了你谁都不嫁!”他终于支吾道:“我要娶了你,我在一帮哥哥面前咋做人?”她挖苦道:“吃着碗儿里的,还惦着锅里的,你还想做人?你要不娶两个,我还没想这样儿呢!两个都娶了,再娶几个能咋的?”他却笑了,问:“你想让我娶几个?”她说:“锅里肉还多着呢,你想娶几个就娶几个,你家不是趁钱吗!趁钱的有娶好几房的呢!铁木真有四十多个老婆呢!”他惊讶,又镇静道:“我娶一百个也不敢娶你呀,你是我八哥的亲妹妹!”她反驳道:“亲妹妹又不是你亲妹妹!废话少说,反正这里就咱俩,等从这上去的,我就说我让你碰过了。”他害怕了,忙与她拉开距离道:“你放心,我保证不碰你。你赶紧招呼他们,把咱俩弄上去。”她摇头道:“招不回来了,咱俩只能在这待一宿!天要下大雨,咱俩还得一块儿洗澡儿呢!然后看着他鬼笑。
他哭笑不得,埋怨她道:“你太傲气了!开始你要不骑马走,我都不能认识香荷。”这一说她更加懊悔,竟哭道:“谁知你第二天就没影了,大哥还说你去宁安了,寻思你再不能回来了呢!”说着扑他里道:“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你的人了!”他胆子大起来,搂着她说:“这事儿别人都不能答应。”她说:“香荷答应就行。我听说了,她怕她生不出小子,就让那个做饭的给你们周家生小子。”他不高兴她歧视芸香,说:“别老做饭做饭的,她叫芸香。”她怄气道:“我才不管她香臭呢,就叫她做饭丫头,咋的?不高兴你想咋的就咋的,打死我也是你的人了!”接着又气他道:“噢,叫做饭的不好听是吧?那叫她厨子!这个好听,是吧?”他拿她没办法,心中不悦又不忍对她发火,无奈地往阱壁上一靠,叹口气,闭目不语。
见他不高兴的样子,她又哄他道:“生气了?”他说:“想生气,可生不出来。”然后他疼爱地抚摸她的头说:“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你要觉得这样开心,那我就这样陪着你。但我是哥哥陪着妹妹。”她又将脸贴在他胸前说:“现在你咋说都行,等到了明天,谁都不会相信你是我什么狗屁哥。”他虚张声势地在她背上打一下问:“那你哥也是狗屁?”她用头顶他一下道:“你跟我哥不一样,他是我额吉生的,你是你妈生的!你就别指望给我当哥了,好好想想,明天出去咋跟别人说。我是不在乎别人咋说了。”他想到香荷,不安道:“你是不想报复我?故意让我难看?”她顽皮地看着他说:“谁说你难看了?你可不难看!男人里,属你最好看!”又将脸贴他胸上说:“你要难看,我才懒得和你这么玩儿呢?”
他心中惬意,想亲吻她却不敢。静了一会儿,她又看着他说:“你还挺护着那个做饭的。那我以后不叫她做饭的了,她叫芸香儿是不?我也会做饭,等我给你做!”他却仍装着生气。见他仍不理自己,她也不理他了,往被褥内一躺装起睡来。
估计一个时辰过去了,他耐不住了,又求她道:“好妹妹,让他们把咱们弄上去吧,我山庄里还有不少事儿没做呢!”她坐起来说:“已经晚了,他们早都没影儿啦!我让他们明早过来下梯子。”他嗔怪地点下她额头说:“淘气包子!你把我正事儿都给耽搁了!”她看着他笑道:“啥事儿都等明个儿再说吧。你要真生气就使劲罚我,你想咋的都行。”他不再怪她了,只感到浑身的血液在涌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