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铁头和凤仙还不知子昂的来历,林海就又介绍道:“他家是奉天的,在北平读书,学的是画画儿,画得相当不赖!日本人占领奉天后,他妈和他妹妹都来黑龙江他大姨家躲躲,可他还没找着他大姨家,又赶上日本人在牡丹江修飞机场,可哪抓劳工。”铁头说:“日本人在海浪修飞机场我知道,可没在牡丹江抓人呢。”子昂忙问:“日本人没抓劳工啊?”凤仙补充道:“抓了,不是在牡丹江,是在新海、乜河那两片儿,牡丹江没去惊动。”
子昂猜想何耀宗还是骗了他,但现在他倒感谢他。凤仙接着说:“牡丹江一些没事儿做的,还想去当劳工呢,听谁说日本人一天一给工钱。”林海说:“他是找他家人的,也不是没缺钱的人。还有,这咱家里说,他入过刘万奎的队伍,还敢往日本人堆儿里凑乎?那不自投罗网吗。他要去宁安,结果抹塌山我给领出来了。这都去年的事儿了,我和老八在河北山里下套子,老八不知转哪去了,我这工夫就瞄上一天头野猪。刚开了一开枪,就听他搁里头嗷嗷喊。开始我还以为老八让啥玩意给缠住了,赶忙让里头蹽,后来一看是他,就把他领出来了。他不说要去宁安吗,我也没管他,后来他看他在这街上画画儿挣钱呢。我还寻思,这可能兜里钱不多,挣点儿路费去宁安,我也没太理他茬儿。可前阵子他又掉我西山的陷阱了,就和老八把他弄家来了。我一看,啥都别说了,就是和咱兄弟有缘份。那会儿我就觉着这小子不是一般炮儿;能在山里待那么多天没出事儿,我都不敢想。这些日子和他接触,还行,为人处事儿都挺象样儿,年纪不大,挺孝顺,也挺懂礼数儿,仗义疏财,我挺喜欢,想收他入咱的门儿,就是接触时间短,跟各位兄弟还没共过事儿。”
万全抢话道:“你就甭考虑那些了。再说咱早就约定了,俺们当中谁领兄弟来,都要和大家处一阵,你老大例外,只要你认,俺们就都认!”
铁头说:“大哥看人儿不会差!俺瞅着也不赖!”林海说:“那咱就发帖子,老爷子已经写好了,大伙儿按下手印,咱就开始盟下誓。”说着从炕头处取过一个红布包打开,里面是一落手掌大小的红皮册子,封页印有烫金的“金兰谱”三个字和金色花纹。
每人分得一册,样式相同。子昂接过兰谱打开,见是一联折成十二页,首页印诗一首云:桃园结盟义气凌霄,管鲍忘形旧雨联交,挂剑季子邹难芊角,子期知音平仲久要,前贤肇休后进续貂,登芨四逢楫下慰劳,如松如竹岁寒莫凋,咸有一德天鉴孔昭。
再看其它十一页,九页按兄弟大小顺序每人一页,同式楷书写着结拜人的姓名、年龄、出生月日时、出生地、职业、祖上、父母、兄弟姐妹各数、妻子姓氏、儿女各数,最后两页是收存人和结拜时间。
子昂特意看了自己的一页,见上面竖式或有或无地写有:周子昂,字□,宣统二年二十三岁七月初七日□时生,辽宁奉天县籍人,现居新海区龙凤镇东街米家粮食店,职业□,曾祖□,祖□,父传孝,母唐氏,兄□,弟□,姐□,妹一,妻米氏,子□,女□。又看整联最后两页,依旧竖式写道:周子昂如惠存如鞠躬盟于民国二十二年闰五月二十九日。
林海见子昂看完便问道:“填的都对吧?”子昂说:“俺家祖籍是秦皇岛,你这上写的是辽宁奉天。”忙又说:“不过我是在奉天生的,也不算毛病,不用改。”林海点下头道:“那咱待会就盟誓。盟完誓,这个就你自个儿留着了,得留一辈子。要是有绝情断义那一天,这个得守着哥几个的面儿扔灶膛里烧了。”子昂忙说:“我会留一辈子的。”
林海又点头道:“我再跟你说说盟誓的事儿。咱盟誓可不是乱说的,盟完誓就得照着说的做,不是亲兄弟,要胜过亲兄弟。再一点就是认亲人,兄弟的亲人就是咱的亲人,兄弟的爹娘、老婆孩子、兄弟姐妹,都是咱亲人。主要是认爹娘,没有爹娘,就没咱兄弟结拜,这个要隆重,主要是认娘。娘不生咱不是娘,所以要让兄弟的娘也生咱一次。咱不可能回到娘肚子里,那就得换个法儿。认娘的时候,在娘的身后跪下,完了从娘的两腿中间爬过去,再回身给娘磕个头,算是娘生了咱,咱还得说,‘娘,我也是您的亲儿子,儿子永远孝敬您’。认完娘再认爹,给爹磕个头,把说给娘的话再说一遍。儿子认完爹娘,爹娘还要认儿子。娘要为新认的儿子亲手做一套四季穿的衣裳,是说娘对咱有生有养。爹要在儿子身上抽三鞭子,是说爹对咱有管有教。认娘还有讲究,一天只行认一个儿,身上要扎红腰带,儿子一天认几个娘都行。现在咱们是九兄弟,如果认你娘……”子昂忙解释道:“我是叫妈,那咋办?”林海说:“你叫啥,俺们就跟着叫啥。象你六哥是朝鲜族,他管爹娘叫哦巴吉、哦妈尼,咱也都得这么叫;你四哥是满族,他管爹娘叫阿玛、额娘,咱也得这么叫;你八哥是蒙古族,他管娘叫额吉,咱也都这么叫。”子昂笑道:“好像都差不多,容易记混了。”文普笑道:“以后日子长着呢,叫叫就不混了。”金万也笑道:“等着上俺家,连着叫一百遍就好了。”大家都笑。林海笑过后又说:“如果认你爹妈,俺哥八个最快也得八天,谁认谁摆席,其实都是兄弟一起来,只是领头招呼一声就行。”又问子昂道:“这些你都能接受吗?”
子昂这时很新奇能和不同民族的兄弟结合在一起,忙点头道:“能。”接着又问但:“可我爹我妈还没来呢咋办?”万全说:“那都不耽误咱们结拜。你三哥他爹娘都不在了,到坟头上摆上供,点三支香,再磕三个头,也算认了。你五哥从小就没爹没娘,有个和尚爹还不在跟前儿,就冲着远方烧香磕仨头,也算认!”林海解释说:“子昂他爹妈都在,就是还没过来。”又对子昂说:“他们啥时过来,俺们啥时认。”
子昂刚才看金兰谱时,知道林海、万全、庚寿都比自己母亲小不到十岁,不禁顾忌起可以给他当叔叔的哥哥们将要从他母亲的胯下爬过去,会让母亲感到难堪,不知母亲能不能接受,便对林海说:“俺妈才比你大九岁。”林海说:“往后咱就是弟兄了,你是她的儿子,那我们也是她儿子!年龄不主要,咱讲的是义、是孝、是亲情,别的啥都别想。娘咋待儿咱不怪,但咱得孝敬娘!赶上当儿的过生日,还要给娘作大福。这个以后你就知道了。”
听到这,子昂立刻向大家做揖道:“感谢各位哥哥看得起我,子昂一定做个好弟弟,做个孝顺的好儿子。哥哥们的亲人,就是我周子昂的亲人!”大家都高兴。
万全将大手一扬道:“摆堂子!”接着都下炕,到了地桌前,往墙上挂一幅关公像,在桌上摆一碗肉、一条鱼和九枚鸡蛋,将一只活的公鸡宰了,将鸡血滴入一碗酒中,又用针将每人左手中指刺破,把血也滴入酒中,搅拌均匀,先洒三滴于地上,再从林海开始,依序每人喝一口,剩下的放在关公神像前,最后每人点一柱香,手持金兰谱开始盟誓。兄弟九人依序站成两排,前四后五,林海站在前排左侧,子昂站在后排右侧。
林海举香冲关帝像道:“义公关帝爷在上,宝号“八大金刚”,又为兄弟子昂开门,今改宝号为九龙肝胆,请关帝爷验证。今九龙肝胆纳金兰谱,正式义结金兰,结兄弟之情谊。”随后林海领念,众人复诵:“今我兄弟九人,虽不同胞,有缘结义;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视兄弟爹娘为恩德,生养兄弟,如同生我,我当尽孝不可拒;视兄弟妻室为家神,生育后代,如月中天,我当敬仰不可犯;视兄弟儿女为血脉,兄弟骨肉,如同我生,我当教养不可弃;视兄弟同胞为手足,同根兄弟,如亲一家,我当帮扶不可怠。兄弟结义,感天动地,外人乱我兄弟者,视金兰谱,必杀之;兄弟乱我兄弟者,视金兰谱,必杀之。”
盟完誓,九兄弟一同对关公磕了头,又相互在金兰谱上按了手印,各自将兰谱收好,子昂又依次为八位哥哥行了兄弟礼,结拜仪式完毕,招呼上酒上菜。
酒桌上除了白酒,全是肉食,烀、炖、蒸、炒,满满摆了一桌子。九兄弟桌前三面就座,闪出炕沿一面,每人的座位也讲究,老大、老二、老三坐炕里,“老黑枪”林海作为老大坐中间,“盖天掌”万全在左,“小飞刀”庚寿在右。其他六位分坐两侧,老四“大马勺”文普挨着万全,老五铁头挨着庚寿,老六“药耙子”金万和老七“凤仙”白玉良分坐两侧中间,老八“山鹰”和老九子昂作为小的分坐两边靠炕沿。
第一碗酒按规矩由子昂来斟。斟满九碗酒后,林海说开场白,为子昂入门共同端碗庆祝,均一饮而尽。子昂此前由过两次醉酒,这时对酒仍有畏惧,想随哥哥们一饮而尽,可咽下一口便要呕。林海问:“以前没喝过?”子昂捂着嘴说:“喝过两次,都喝醉了,第二天脑袋跟裂开似的疼。”万全说:“喝过就不怕,再说这碗酒是认兄弟酒,必须得干,慢点可以,但没喝完不行撂碗。”林海笑道:“入门儿就这规矩。这样,头筷子肉大哥让给你,压一压再喝。”说着夹起一块肉,长伸胳膊送进子昂嘴里。子昂有些难堪,也向前探身叼过肉来道:“让哥哥们见笑了。我能喝下去。”匆忙咽下肉,憋口气将碗中的酒灌下去,随即又捂着嘴不敢喘气,终于顺过来,满脸通红地喘息道:“好了。”
大家都笑。铁头说:“是咱好兄弟!”边说边往子昂碗里夹肉道:“多吃,多吃就能多喝。”林海说:“别难为老九,老七、老九都随意。”显然凤仙也不能多喝。
山鹰来了兴致,忙着斟第二碗酒,是为告别他排序老疙瘩而敬大家。子昂端起酒碗刚靠近嘴边,腹内便反得更厉害,已经是非吐不可了,忙放下酒碗,捂着嘴下炕,鞋穿了一半就朝外跑,一推开房门,哇地喷出去。
因为天色已黑,他看不清外面,在他往外一喷的瞬间,只听一只狗嗷的一声,吓他一跳,接着那狗在几米外处冲他叫,看来是喷到狗身上了,让狗很生气。玉兰跟出来,一边为他拍背一边责怪说:“你看你,不能喝就不喝。”
凤仙也跟出来,说:“你是真不行啊,咱俩一样,不过七哥现在练得还行了,喝酒也在练。”子昂又吐出一些,直起身道:“好了,进屋吧。”说着返回屋里。大家都看着他笑。玉兰也跟进来,对大家说:“别让子昂喝了,要把他喝出毛病来,我可饶不了你们!”铁头说:“大嫂就别操心了,大哥都说了,他和老七随便儿,小口儿溜着就行!”
子昂也觉得适应一些,又端起酒,对玉兰说:“从今往后,我也得叫您大嫂了。都说长嫂比母,今后我会象敬俺妈一样敬您!”说完又要干,被玉兰拦住道:“我懂我懂,你也别逞强。”说着夺下酒杯,将酒往铁头碗里倒,只留下一点递给子昂道:“喝这些就行,大嫂不挑你!”
子昂虽然酒喝得少,但大家还是觉得他诚实,便将话题都落在他身上,认真听子昂讲自己的经历。子昂讲了自己参加自卫军,一共打死十多个日本兵的事。开始他不想讲这些,但一想到铁头也杀过日本人,便认定包万全不是真心给日本人做事。但他绝对不能因为自己和他们磕了头就把他在山里发现财宝的事情讲出来,反倒要着重讲明自己爹是在奉天是开工厂的,不然自己的钱就会被人怀疑。
万全听了子昂参加自卫军的事后感慨道:“真看不出,九弟才是咱当中的爷们儿。来吧,咱们共同敬九弟一杯,九弟挺实在,但要少喝!”
大家都响应,各将杯中酒干了,子昂咽酒便呕,只得一口一口喝,无人责怪。山鹰突然问子昂:“九弟还没名号儿吧?”子昂不懂,问道:“啥名号儿?外号儿吗?”山鹰说:“也对。俺们都有,就你没有哪成?甭管好听赖听,得有一个,是不是各位哥哥?”
大家都赞成。林海说:“老九是抹塌山来这的,在山里懵了好几天,能活着出来是他福大命大。就从他穿过这些山来给他起一个。”山鹰忙说:“大哥说九弟在山里还遇上老虎了,这虎可是山中之王,山中之王都没把他咋样,那不比王还王?叫他山大王咋样?”万全反驳道:“你想让九弟也去拉杆子?”大家又都笑。文普说:“我看叫穿山甲挺合适。”金万说:“那还不如叫穿山豹呢。”万全赞成金万道:“嗯,这个行。”林海也满意,说:“行就叫这个。”又问子昂:“你看咋样?”子昂笑道:“有就比没有强,哥哥们定,起啥都行。”铁头笑道:“要啥都行,就叫花豹。看咱九弟这模样儿,就是男人中的一枝花儿,叫花豹准成。”林海立刻反对道:“净瞎扯,爷们儿就得像个爷们儿样儿,花什么花儿!就叫穿山豹!”
这时,林海的两个儿子正顺门缝朝里看,听见里面给子昂起了“穿山豹”的名号,弘武顽皮地喊一声道:“穿山豹!”林海要责怪,见门又关上了,随即觉得应该让孩子们进来认一下九叔,便招呼门外的弘武进来,让给子昂磕头叫九叔。
子昂头有些晕,但也很兴奋,忙从身上掏出一沓银元,往弘武手里各塞十块,说是改口钱。林海责怪子昂道:“意思一下就行,给这么多干啥!”子昂说:“不多,我还嫌少哪!”说着又掏出一沓说:“这是给弘文和芳娥儿的,叫他俩也过来,我能有这么大的侄子、侄女儿真挺好。”林海让弘武去叫弘文、芳娥过来。
弘文过来磕头叫了九叔,也接下块银元,芳娥不但不过来,还将弘武连打带骂地轰出来。子昂猜到芳娥不能立刻接受他这个九叔,并不在意,就将兜里所以银元都掏出来交给弘武道:“你给你姐送去。”弘武见给芳娥的赶上给他哥俩的,就一撇嘴道:“九叔偏心眼儿。”子昂说:“以后九叔还给,快去吧。”弘文离去,但很快见芳娥气冲冲地进来,将钱都仍在地上道:“狗屁!”转身又离去。
林海要发火,被万全、庚寿拦住。子昂说:“没事儿大哥。”又对弘文弘武说:“都捡起来,你俩分了吧,等芳娥出嫁的,我给她个更大份儿的。”铁头惊讶道:“嗬,九弟也太有钱了!”凤仙说:“我看九弟的名号还得改,应该叫他金钱豹。”大家都赞同,又一起端碗喝酒。
又喝过酒,文普感慨道:“这全镇也难找到平日兜里揣着袁大头的,还得是咱九弟,不愧是‘金钱豹’!”大家又都笑起来。
因怕子昂喝不了硬挺着,玉兰给子昂换了碗糖水。子昂倒兴奋起来,坚持要和哥哥们一起喝酒。大家都为子昂担心起来,便都说不喝了,哄着子昂说,等米老爷子过大寿和子昂结婚时,一定都好好张罗,特别是要借米秋成过大寿时给子昂撑撑脸面,给米家人一个惊讶,让米家的人都高看子昂,让子昂在米家挑起大梁。如此子昂便又喝多了,话也有些多,但他始终提醒自己不能把发现财宝的秘密露出来。但玉兰见子昂还想去哄哄芳娥,怕惹出笑话,便示意大家早点撤席,然后让林海送子昂回米家。
子昂走路有点晃,但他自己没觉得,一再说自己没事,执意要自己回去。林海不再与他理论,悄悄跟在他后面,直到子昂到了米家门前才回家。
格格夫人一直等着为子昂开门,听到狗叫,顿着小脚出来开门,一见子昂问:“喝酒了吧?”子昂嘿嘿一笑,舌头发硬道:“没事儿,他们没让我多喝。”又问道:“妈,香荷儿睡了吗?”格格夫人见他和多了,嗔怪道:“你不是不能喝酒吧,敢情那会儿你是装的呀。”一席话,说得他酒醒一大半,不安道:“妈,我真不能喝,我没喝多会儿就吐了,连他家狗都骂我!”格格夫人倒乐了,说:“净瞎说,狗还能骂你?不是真喝到狗肚子里了?”他解释道:“不是,我吐了狗一身,那只狗就冲我汪汪直叫唤。”格格夫人笑得咯咯的,又哄他道:“快回你屋睡吧,香荷儿早就睡下了。”他又嘿嘿地笑,乖乖地回自己屋去了。
第二天,子昂又头痛如裂,痛的睁不开眼,想睡懒觉又不敢,穿上衣服强支撑。要吃早饭的时候,米秋成见他精神不振就嗔怪道:“昨晚喝多了吧?可别养成喝大酒的坏毛病。”子昂不安地看一眼香荷道:“我真不能喝酒,可他们都喝,我一口不喝也不好,喝了一碗就吐了。”话音刚落,就听香荷扑哧地乐了,显然她听了格格夫人讲他吐狗一身的笑话,不禁更难为情,好在她是在乐。格格夫人笑道:“咱家子昂喝酒,狗都跟借光儿。”他不假思索道:“啥借光儿?这酒喝的,连狗都骂我。”格格夫人立刻“嘿”一声道:“这话儿赶的够寸的,不知道还当你骂我呢!”他愣一下才恍然,懊恼地抽了自己一嘴巴道:“哎呀!”忙又解释道:“我哪敢哪?我说昨晚上,我吐狗一身,狗就冲我直旺旺,它准是骂我呢!”格格夫人和香荷都咯咯地笑,米秋成也忍不住乐,转身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