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军刚刚经历大战,军心士气尚不稳定,对于敌军的动向兵力还不太了解,现在直接反击是不是太冒险了?”
不仅吴乡等地方士族的代表心中疑虑,就连部分大凉将领同样不解。
按陛下所说,其实敌军把军力南调,就已经起到了影响对方北伐的战略上的,既然如此,我们急什么?
项阳大手一挥,豪气地道:“朕自然知道士气的重要性。但你们好好想想,最好的激励士气的方法是什么?就是带着将士们打胜仗!”
楚清清等人对项阳的性子早有了解,闻言忍不住露出微笑。
陛下的话倒真是至理,一场胜仗之后,新兵就能顺利变成老兵,本来低迷的士气也会瞬间高涨起来。
吴乡则是苦笑不已。
这道理谁都懂,可是士气不足的时候怎么打胜仗才是关键吧?
项阳自然不可能对他们进行解释,趁机施加压力地道:“此后作战,若还需要你们提供军情,引导地理,我想不会再出相同的差错了吧?”
吴乡收回思绪,赶紧表态:“请陛下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不敢再有丝毫懈怠。”
项阳从吴乡以下,挨个瞅了过去,最后才点了点头:“那你们就先退下吧,若有配合,我会派亲卫通知你们。”
即使他暂时不想直接与五大家族翻脸,那么借机敲打一通,再让他们为官军效力是最好的方法。
等到吴乡退走,诸将赶紧围了过来。
“陛下,刚刚您说要再对古天海展开反击,真的吗?”
“陛下,末将愿为先锋,绝对不会犯岳将军那样的失误!”
岳道淳闻言大怒!不过他确实刚刚吃了败仗,现在想跟对方争夺先锋之位都没什么底气。
楚清清则道:“陛下用兵虽险,但向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我只是不明白,为何陛下一定要立即反击,不论我军情况,这一战之后,敌军必定士气大振,并非与之交战的最好时机啊。”
“事情皆有两面,在敌人士气高昂的时候,若与之正面交手的确非智者所为。可是他们也会因此变得贪功冒进,更希望在短时间内接连打击我们,甚至直接将我们的船队逐出扬州。”
“不要忘记,敌方的士气,包含这一战给我军造成的伤亡,只能影响到陆战,对于水战其实没什么用处。”
“我们在这一战中,依然重重打击了敌方船队,依然保持着对于主要河道的控制权,所以进攻的主动性其实是掌握在我们手中的。”
楚清清和陈飞都认同的点了点头,而且神态之间颇为自豪。
在扬州作战,水军的重要性确实不下于陆军,特别是在这一战中,他们指挥的船队算是为大凉军保住颜面了。
“不过,我们毕竟不能只靠着水军赢得大战的胜利。若无陆上的重创,是不可能击退敌人的。”
楚清清只说“击退”而非“击败”。
任谁都知道,现在
他们所策划的袭击,对于多达四十万的敌军来说,都只是“小规模”交手而已,靠这种规模的胜利,不可能真的把敌人驱逐出扬州之境的。
“我们对于敌人在陆地上的布置所知不多,冒然出击,别说详尽的作战计划,甚至连反击的目标也不好确认啊。”
以少胜多的战例,他们也不是没有打过。但那时多是敌明我暗,他们有着明确的进攻目标,还能猜测到敌军的支援路径,作好阻击的准备。
敌军应该会持续向南方调派兵力,即使现在冒着风险探知敌军布局,或许几天之后就有了变化。
项阳对此早有所料,微笑道:“我们自然不会针对敌军不断变化的南下大军,而是一片固定目标!”
“固定目标?现在敌人……咦?陛下您是指,城池?”
古天海联军对南部掌握不算深,可是再如何也肯定已经把几处要害的城池握于手中,而且这些城池对于敌军从交州北运粮草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
敌军的大寨是会随着军队调动而移动的,可是城池却不会跑掉,更不会削减其战场辐射力量。
古天海只能根据城池带来的物资囤积便利来调整兵力调动,而不可能反过来让城池配合大军移动……
作战目标的问题倒是“轻松”解决了,可是所有将领立即想到了新的问题。
“陛下,您是想要在现在发起攻城战?”
“现在敌军不断有大军南下调动,在水上还好,一旦我大军上岸,那就是处于敌军的重重包围之中啊。您想在这种环境下攻城?”
大凉军中将领,多是悍不畏死,见惯大风浪之辈,可是听到项阳的计划,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项阳摊手道:“不用这么吃惊吧?我们之前在关中不是也打过这种仗吗?特别是攻克长安之战,那时我们的周围也全是岳虎麾下大军,其兵力远胜过我军呀。”
看到楚清清等人依然苦笑,项阳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认真是向他们分析起来。
“其实现在的扬州战场与长安之战多有相似之处。”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发展,再加上五大家族相助,我们在扬州基层百姓之间已经争取到了民心支持,他们自然不敢直接上战场与敌人交战,但只要是力所能及的协助,他们还是乐意的。”
“我们确实不知道敌军南下分配了多少的兵力,不过靠着现在取得的民心以及五大家族的帮助,我们可以在一城之地完全掌握相关军情,掌握敌方动态,针对性地进行阻击。”
“而且,你们不要忘记,这次南下我们的总兵力虽然不足,却带了大量的火炮武器,敌军的南柯城也绝对比不过长安城的坚固。”
南柯城乃是吴郡最南部的沿江城池,位于一处交叉河口的位置。
从交州往北运送的粮草,为了借助河道的便利,很多都在这里交汇,借助着城池的威慑阻止大凉军的突袭,然后再分匹往北运送。
所以南柯城算是敌军中部的运输枢纽。
此时,所有的物资已经从交州军移到了古天海的手上。他们还有一个非常尴尬的地方。
那就是兵力占据多数的梵塔军并不通中原之语,更别说交州土话或者扬州土话。
一切的交流只能靠着古天海的手下,所以他们理所当然要负起转运交接之责。
可是,古天海几乎全部的实力都在海上,于陆地上并没有太强的实力,哪怕是护送物资队伍的军队也显得不足。
古天海与巴兰军是最先登陆进攻扬州南部的,吴郡大部分要害城池自然也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阿吉带着梵塔军进入扬州之后,凭着强势的兵力,自然希望拿下整个扬州战场的主导权。
即使古天海等人无法与阿吉相抗,他们接手也得有个过程,到现在为止,如南柯城这样的要害城池,依然是掌握在古天海的手中。
阿吉当时为了给他们压力,故意没有派兵协防,使得几座城池的防守较为松懈。
直到最近,在大凉水军的压力之下,阿吉与古天海等人才算是紧密合作,不过很多东西是需要时间调整的,现在南柯城依然没有得到大规模的援军。
项阳抓到的就是这个机会。
众将回想起当初进攻长安的场景,也都认同现在他们集中的火器更胜过长安之战。
特别是火炮,对于城墙的破坏威力比起投石机更加恐怖。
此战的关键就是拼时间,面对一座防守不够严密的城池,大凉军的胜算确实很大。
项阳再看向楚清清:“至于你们觉得这次反击太快,我们完全可以等待士气恢复得更好,问题是现在我们也在跟时间赛跑啊。”
“记住,防守作战永远是一种体系作战,并不是单靠着一场战役来决定胜败,而是防守的体系是否能够维持下去。”
“时间拖得越久,敌人派往南方的兵力也会越多。这确实可以打乱敌军原来的计划,让建邺郡得到一定的安全,可是也意味着敌人对于南方的掌握实实在在地提高。”
“假如,对方真正把南方二郡的地方经营成一片铁桶,我们非但无法再登陆偷袭,甚至连水军的行动也会受到极大的干扰。”
经过了这几次遇袭,水军将领们也都认识到。除非是在大河大江那种极为宽广的江面上,否则在较狭窄的支流内作战,水面战船同样会受到陆地投石机的巨大打击!
敌人要先把南方经营完善然后再动军北伐,确实会耽误很长时间,可是也意味着大凉军难以复制这次渗透作战的策略,以后就只能跟敌四十万大军在建邺真刀真枪地拼一场。
所有将领先后明白了陛下的真正顾虑和意图,都在心里感慨着陛下的远见,这也是他们跟陛下差距最大的所在了。
初听到陛下有意集中兵力进攻南柯城,吴乡惊得手中茶碗都没握好,完全没料到陛下所说的“反击”竟是这样冒险的计划。
作为扬州本土人士,他们自然不会对南柯城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