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岳道淳,所有的将领都认同地点了点头。
古天海到底是一方豪杰,他这么长时间的思考必有所得,这一战,算是对方策略的集大成之战了。
“岳道淳,别像个娘们一样拖拖拉拉的,打起精神来,准备后续再战!战场上亏的,就要在战场上夺回来!”
岳道淳也知道,若是再一味请罪,那就不是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拖延大家军议的时间了。
“陛下,现在我们也知道了敌军的手段,但真的不好破解呀。”
“敌人只要靠着多出来的兵力,每次埋伏我军船队的时候都备好一支陆上大军,我们不但很难针对敌军投石机,甚至连陆上的军队都会有危险。”
项阳仔细问道:“你们亲身跟敌军交手,感觉如何?”
岳道淳正要上报此战心得,赶紧道:“陛下,我们这次面对的,很可能是敌方梵塔国的大军,其作战实力倒也普通,可是其作战意志,委实不可小视!”
“若是换成一般的诸侯义军,出现巨大伤亡的时候,必以保存自己实力为先,不会持续硬拼。而梵塔军却可以为了取得最后的胜利持续冲锋,不死不休,这种战法再配合着敌人的兵力优势,将会给我军造成极大的压力。”
项阳点头道:“莫要忘记,别人也是一国的正规军,绝非野路子,对于军纪这块儿自然看得很重。”
“你们以后若与梵塔军交锋,一定要记住他们的特点。”
大家齐声答应,无人敢轻忽。
即使他们不断地在口头上安慰岳道淳,可是没有任何人想面临着岳道淳现在的场景。
那就更需要吸取失败的教训。
“敌军如许难缠,我们只靠着陛下所说的‘游击’战术,真的能击败敌人吗?随着敌军把越来越多的兵力调至南方,我们反而等于深入敌军重围之中啊。”
项阳选择带着水军南下的风险,只要会看地图的人都明白。
可是,他们在吴郡打上两仗之后才发现,敌人在这里的掌握非常薄弱,他们的风险并不算大。
假如梵塔军敢投入血本儿!形势必将逆转,大凉军若是向每个方向的行动都有极高概率碰上敌军,那他们还怎么开展敌后工作?
“那不是更好?我们直接载着所有的战士顺水路扬长而去,敌人不但直接失去了进攻的目标,而且浪费了大量的兵粮,严重耽误北上进攻的时机。”
“可是五大家族……”
有将领提到这一点,突然闭口,其他将领也露出古怪的表情。
既然朝廷已经接纳了南方五大士族,自然应该保证他们的安全。问题是,通过此战看得出,他们对于项阳的命令有点儿阳奉阴违,与军方的配合有很大问题!
说得严重一点儿,岳道淳之所以没有提前发现敌方埋伏的大军,造成这次惨重的损失,五大家族之人是要负起主要责任的。
大凉军靠着他们乃是本地人士,负起提前侦测战场的任务,发现了敌军投石机之后,岳道淳曾要求
他们注意周围的情况,是否存在敌军埋伏,可是吴家之人只是应付了一下,完全忽略了敌军埋伏的迹象。
项阳的表情也冷了下来:“连朕的爱将都当面请罪了,那五大家族的人呢?不要说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收到战场的消息!”
就在这时,帐外亲卫走了进来,回报吴乡带着其他四大家族代表来到大营希望面见陛下。
“陛下大人大量,莫要与我等计较,此次实在是族人不懂军事,根本没有想到敌人会埋伏于密林之中。”
“吴先生说得好轻巧啊?在战场之中,军情是何等重要之事,难道这也要我专门提醒?战场之上,我麾下将领曾主动要求你们严查战场周围敌情,你们就当是耳旁风?”
“朝廷遭受如此损失,你还敢厚颜到朕面前求情!”
项阳每一句反问,都让吴乡的心脏像被紧握住一般,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的心里比任何人更清楚,陛下的指责正说中了他们的心态。
当时接到朝廷的提醒后,他们私心都觉得那是朝廷对他们不够信任,就连他们这些高层也抱持着如此态度,下边实际探查的族人心理可想而知。
吴乡惨然道:“都是我等罪过,事到如今,任朝廷打罚,只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也请朝廷不要怀疑我们几家投效朝廷的诚心呀。”
项阳的目光变得幽深。
看起来吴乡还没有丧失基本的理智,他这么说,等于五大家族准备牺牲部分“失职”的族人,以换取朝廷平息怒火。
吴乡等高层非常清楚现在的局面。
当大凉军开始在扬州扩展势力,没有给予他们足够满意的利益时,五大家族人人都开始发牢骚,觉得朝廷是不够信任他们,是在排挤他们的利益。
但是,等到朝廷官军受到损失,敌军聚合越来越多的兵力南下之后,大凉军一旦退走,就要轮到五大家族直面异邦军动的压力了。
当然,五大家族各有坞堡,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攻破的,但是当敌人投入足够多的兵力和器械,就算是坞堡也不是那么可靠的。
兵力上,没有人敢怀疑这些异邦军队的实力,而器械方面,他们这几次伏击大凉水军也证明过了。
他们从大凉军手上学到的炸药武器,不但对大凉军是威胁,对于五大家族威胁更大——那些坞堡在建造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想到要防备到炸药武器。
五大家族现在已经被绑到了大凉朝廷的战车之上,官军退,他们则死无葬身之地。
吴乡只恨之前他们怎么没想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被一些小小的不满影响了心态判断,直接引发了陛下的不满。
项阳略加思索之后,还是接受了吴乡的请罪。
正如他对岳道淳所说的,所有人都需要从教训中学到不足,警惕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
对五大家族来也是如此。
他们因为对进行的轻忽,对地形了解的过度自信,造成严重失职。当他们内部的族人因此受到军法处置,自然能给其他人提个醒。
只要项阳能确认他们的家族没有整体背叛,就可以继续接受他们的效忠。
吴乡等人虽然心疼于即将被处置的嫡系族人,可是依然感受到陛下的威严减轻了许多,长松了一口气。
他们心里很清楚,这次是不可能把外围人员交给进行当替死鬼的,若不“出血”,必定会大幅降低朝廷对他们的信任。
即使陛下不会紧接着处置,以后等扬州战局结束,说不定也会被进行穿小鞋再行报复。
那还不如现在就展现出诚意,一次把失误弥补掉!
吴乡想到这里,咬咬牙道:“陛下,我等深感陛下南征之不易,有心贡献部分军力,将我们守卫坞堡的部分战士献于陛下,上战场与敌撕杀。”
“哦?”
这个提议倒是大大出乎项阳的预料。
要知道对于这些地方士族来说,族人、坞堡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守卫坞堡的战士在乱世中的重要性不言可知。
对方这番表态,倒确实显示出了更多的诚意。
哪怕知道对方有意作态,弥补他们犯下的过失,项阳的心情也大为缓和。
但他并没有在口头上有所嘉许,而是淡淡地道:“吴先生对进行确实忠心,不过在你们看来,朝廷已经没有力量在南部征战了?经此一役,朝廷已经伤到需要向你们借兵的地步?”
吴乡等人大骇,没有搞清楚陛下的真正意思,可是这些话听起来就很“不妙”啊。
“陛下切莫误会!我等只是为了杀贼尽一分心力而已,万万不敢质疑朝廷的实力。”
项阳慢慢走到他们面前,伸出手指轻轻点头吴乡的头顶,一直点到吴乡汗流不止,浑身颤抖。
“若你们真的有心相助于朝廷,那就多供应些粮草即可。若是有人质疑朝廷的实力,那就大可不必,朝廷不日就会再发动大规模的反击,到时候你们就知道谁会成为扬州最后的胜利者了。”
项阳的心中非常冷静。
岳道淳之败,确实使得他们的军力折损,而且对精锐的大凉军来说,士卒的损失永远是最让人心痛的。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需要依靠着地方士族进行补充。
那些个族人战士,就算平时也进行过训练,也多是守卫城墙的训练。
让他们带着简易的武器进行守城作战还勉强可用,但若以之进行野战的话,只会成为战场上拖后腿的存在,反而会影响大凉军力的发挥。
相反,他们提供足够的粮草才是真正的助益。
现在大凉军远征作战大部分的粮草都是通过广陵等地供应。
虽说他们有大量的运输船队,可是需要运送的物资太多了,后勤压力依然不小。
假如有当地的粮草供应,那就能腾出大量的容量来运送武器物资,对于现在的大凉军来说,这将直接提升他们作战的力量。
不过其他人的重点却不在于陛下的要求,而是将要立即对古天海的联军展开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