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一大声呼喊着赵秀梅,他惊恐万状,不知她到底咋了,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扶着她的肩膀,她瞬间出现了休克的状况。
又是呼喊,又是掐人中,终于将她弄苏醒,高市长向张天一点了一下头,就兀自地走了,留下他俩单独在一起。
张天一揪心地看着赵秀梅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拭着去揩干她脸上的泪水,可赵秀梅却偏过脸去,并缓缓地不经意地抽出在张天一手中的手,她默默地站在那,一幅冷冰冰的神色。
这个反差太大了,他突然明白,她再也不是过去的她了,再也不是在他面前撒娇,活蹦乱跳,无遮无拦说话,与他肌肤相亲的她了,他真的不习惯这个变化,他手足无措起来,搓着手,傻呵呵地立在那。
两个人大约无声无息站了能有二三分钟,张天一最后打破沉默,“秀梅,一切都好吧?”
赵秀梅冷冷地说:“你觉得呢?看你那高兴劲,终于把我脱手了,是吧?”
听了赵秀梅这无比噎人的话,张天一简直要气炸了肺,可是这气他又不知从何处发,他觉得用什么方式都表达不了此刻的心情,象在油锅里煎那么难受。
“秀梅,我没能耐守住你,保护好你,我是个窝囊废,真的,我他妈谁都不如,你离开我也对,离开我省得受罪。”张天一迷糊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此刻唯有狠命地攻击自己才会舒服一点。
“谁让你保护了?关键你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没办法,这是我最好的选择。”赵秀梅叹了口气,垂下头,她从未这么消沉过,这么老气横秋过,这更让张天一伤心。
“他对你好吧?一定非常好吧?说心里话,我是既恨他,又挺感激他。”
“为了得到我,他是拼了老命了,他赢了,他得手了,我们都输了,愿赌服输吧,此刻我就是个俘虏,以后也是个俘虏,他对我好与不好,跟我没关系。”她眼睛直直的,是那样超脱,那样茫然,语气里没有一点温度,冷得让人胆寒。
“秀梅,你别吓我,如果你在他那里真的苦的话,我就带你远走高飞,我什么也不要了,你什么也不要了,咱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去,好吗?”张天一又握住她的手,并摇晃起来,他央求着她。
“别说笑话了,咱都不小了,不是小孩子了,你觉得有可能吗?你就当我死了吧,再也不要想我,再也不要见我,我现在都瞧不起自己。”赵秀梅说着又嘤嘤地哭起来,肩膀在一上一下地跳荡。
“秀梅,你真的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吗?我一下咋不认识你了呢?咱还是回到过去吧。”张天一终于抑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天一,好好跟高霞过吧,她是好人,不要对不起她。别想着我了,我也不想你了,咱们的关系完了,一切都是过去了,也许这就是命,信命吧!”说完,赵秀梅匆匆地走了,不再回头。
张天一一个人在这个空旷的角落里象丢了魂,他嗅着她的气息,捕捉着她刚刚留下的印迹,他终于见到了赵秀梅,是在人家的婚礼现场见到的,非常具有讽刺意义,一个是要从此相依相伴终生,一个是从此了无牵挂形同陌路,一样的音乐却不是一样的心情,一个欢喜,一个悲愁。
张天一曾千万次地想象到两人见面后的情景,那一定是相当震撼,相当煽情,他设想着赵秀梅过得齿红齿白,神采飞扬,活泼开朗,可是真的见面后,她的冷漠,她的悲愁,她的无奈又掀起了他心中千万个不舍,千万个惦念,千万个愁苦。
他又开始自责起来,又开始陷入到对她的思念中来。
他现在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不但要让所有身边的人过得都好,他还要让赵秀梅过得也好。
他必须这样做,他知道,赵秀梅是为了自己才与高市长苟且在一起的,她依然爱着他,她是万般无奈,这一点如果他领悟不到,那他就太没人情味了。
他极力想求得心理上的平衡,于是就经常给高市长打电话,一会说赵秀梅喜欢这个,一会说她喜欢那个,让他去投其所好,让他去感化她这颗冰冷的心。
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去赎罪,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去温暖赵秀梅,让她哪怕快乐一点点。
他现在拼命地工作,拼命地对每一个身边人好,他觉得只有这样做,心里才舒服。
张嫣红结婚后,跟老外去了国外,本来说半个月就回来的,可是等了将近一个月也没回来,张天一每天忙得焦头烂额,这些具体业务纷至沓来时,他真的支撑不住了,每天耳朵里嗡嗡响,脑子也好象不听使唤,他现在更加的想念张嫣红,没有她,他真的想放弃,他觉得累,每天躺下就睡,总觉得睡不够。
冯帅帅见他忙的那个不可开交样,就建议他把维也纳的老胡要来,以解燃眉之急,张天一一听乐了,这真是个不错的建议,可是转念一想,李春桃现在也倚仗他呢,把他挖过来,那春桃咋办?
他不忍心。
冯帅帅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老胡是有能力的,他应该在一个更大的空间施展他的能力,要不就属于屈才了。”
张天一看着眼前的冯帅帅,虽然时光在他额上已刻下了二三道皱纹,可是成熟的气息笼罩在他英俊的面容,别有一番神韵,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不能再让他默默无闻了,还有瘦猴子,这都是不甘寂寞的人,之所以前段时间发生聚赌事件,跟自己没有及时用当其长有关。
想到这里,张天一嘴角立即浮现出一抹笑容,他笑着道:“咱先不谈老胡,谈谈你吧,现在公司规模不断扩大,公关人才奇缺,你就上公关部吧!”
冯帅帅马上来了精神,抓住张天一的手立即表示感谢,张天一斜瞅着他道:“先别看急,还不知嫂夫人啥意见呢?”
冯帅帅果然象泄了气的皮球,瓮声瓮气地说:“是啊,嫂夫人这关难过啊,我现在一有风吹草动,她就立即大动肝火,寻死觅活,让我兑现结婚前的诺言。”
张天一非常有把握地说:“这事好办,你就说是我让你干的,她保准不会阻拦你,不过到公关部你还真得把持一下自己,那里可都是俊男靓女。”
冯帅帅说:“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是个成人了,知道什么叫吃一堑长一智。”
夏日的清晨,漫山遍野都绿油油红艳艳的,天空特别的蓝,云朵特别的白,天地间都油光锃亮的,好象用水洗过一样,亮得逼人的眼。
张天一为了请老胡出山,亲自驾车向维也纳奔去。
对维也纳的感情将贯穿张天一一生,因为这里的故事太多,给他的感触也最深,虽然对春桃没有对赵秀梅的感情来得深,但他把春桃什么时候都当成自己家人看待,这辈子他不会让春桃受一点罪,他咬牙坚持着这一点,他固执地认为,春桃什么也没有那一天,他会把自己的全部都给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所以他现在甚至病态的希望春桃过得苦一点,他好为她多付出一点。
他心中有着对维也纳的美好的想象,尽管他知道维纳跟过去已不能同日而语。
然而再不能同日而语也没这样的,当他的车稳稳停在维也纳那熟悉的院门前时,抬眼望去,吓了一大跳,大黄招牌没了,收发室的保安没了,只有一把大锁牢牢地锁着大门,院内荒草丛生,一个人也没有。
这个景象张天一无法想象,上次来的时候虽已经有了颓废的迹象,可是春桃仍有着妙手回春的想法,可转瞬间,维也纳的招牌都没了,人去楼空了,只有三二只麻雀飞翔其间。
张天一站在大门处把着栏杆,大声喊起来,可是里面鸦雀无声,可怕的寂静,他急忙掏出手机给春桃打电话,传来了快速的嘟嘟的响声,分明是空号,他的心突突地跳,不知发生了什么以至于此,他又将电话打给了老胡。
响了五六声后,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张天一激动地问:“是老胡吗?”
对方好象也听出他来,“你是?哦,是天一,是吧?天一。”
张天一跺着脚说:“是啊,我是!你在哪啊?我在维也纳大门口呢,你们上哪去了?”
老胡声音明显地沙哑了,“维也纳没了,春桃回南方了,我也走了。”
张天一高声道:“你在哪?快点告诉我,我找你去。”
“我在家呢,陪老婆热炕头呢,你来吧,从维也纳往东走一百公里有一条大河,在大河的岸边就是我家。”老胡风趣地介绍着,接着话锋一转,“找我啥事?”
张天一说:“好事,让你帮我管公司去。”
没想到老胡却一下拒绝了,道:“是这事啊,那还是另请高明吧,好几年没陪老婆热炕头了,不去了。”
张天一瞪着眼道:“你缺心眼啊?是热炕头重要还是出来干事重要啊?”
老胡哈哈笑道:“当然陪老婆孩子热炕头重要了,还有没有什么事?这个事恕我不能答应你。”
张天一急得直冒汗,“到底为什么啊?”
“唉,实话跟你说吧,我够了,什么都看明白了,没意思。”老胡长叹了声。
“维也纳是怎么回事啊?”
“春桃有脾气了,不理刘书记了,所以就这样了。”
“春桃咋能找到?”
“恐怕找不到,她不会让你找到的。”
“你呢?也不会让我找到?”
“大约是吧,哈哈!”
“你是一头猪。”
张天一悻悻地挂了电话,他想上院里走走,他晃了晃那把大锁,这大锁倔强地一动不动,返身上了车,他茫然地看着,想着,缓缓地启动了车,挂上了档,车沿着维也纳小区转起来。
他的心堵得厉害,他想哭,这个世界变化大快,他跟不上节奏,他祈求老天让他寻找到春桃和老胡,可是老天一点表情都没有,透过围墙栏杆,他望着这个曾经最辉煌的小区。
小区里还好,依旧是干净利索,草坪还是那样齐整,颜色还是那样绿油油的,他看了一下腕上的表,时针指在九,**点钟的太阳照在这个小区,上班的都已上班了,小区里很静,只有三三二二的老人与小孩在小区广场上游荡,他将车停在小区门口,一身西装革履地进了小区。
他在寻找着他曾经刷过涂料的那栋楼,回想着在这里受过的苦,在这里感受到的爱,这里的无奈,这里的激情。也许是老天有了感应,他惊喜地瞥见一个女人与一个孩子,女人戴着遮阳帽,孩子一身洁净的童装,她们刚刚从楼上下来,孩子下了楼如一只山雀想放开了飞跑,却被女人挽在手里,她迈开了莲花一样的步子,母性的光辉象太阳一样辉映着他,仅仅从她的步态,从她的神情,从她的依然略带冷默的眼神,他就能千真万确地告诉自己她是谁,她就是夜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