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多谢刘美人的提醒。之绿马上就要带长孙过来了,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刘小月犹豫了一下,说:“小西,离开之前,我想问你一句话,不知你能不能如实相告?”
“你问吧。”
“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已经不能自拔地爱上了沈家大少?”
我不禁哑然失笑。自从回到古宅后,我和沈奕可的关系就已经降到了冰点,即便是难得一次的狭路相逢,也是各不相干的擦肩而过。也真难为刘小月了,居然到现在还一直囿困于那些子虚乌有的情爱之中?
我忍不住反问了一句:“刘美人,你觉得像你我这种靠出卖*来换取荣华富贵的女子,还配提“爱”那个字眼吗?”
许是我这种事不关己似的的轻松和洒脱,被她理解成故作姿态了。她神情一窒,勉强扯出的笑容里便有了几分尴尬和做作:“啊……呵呵……也是,也是,爱与我们而言,的确是太奢侈了一点……。那小西,我先走了。”
走了几步,她又转过身,郑重地叮嘱:“小西,你记住,不管你以后什么时候想要逃走?我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我再次客气而又疏远地对她表示了感谢。
刘小月刚走,洛英便惶恐不安地说:“何西,怎么办?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我拍拍她的肩膀,本来想安慰她不要紧张的,可一转眼,却发现之绿已经抱着小猪猪踏进了门槛。我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洛英的胳膊,便满面春风地迎了上去。洛英会意,也随即装出了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淡定模样。
小猪猪看到了我,立刻张开胖乎乎的手臂,从之绿的怀里倾斜着上身向我这边迎了过来。
我鼻子一酸,眼前顿时模糊一片。我亲爱的儿子,妈妈到底应该怎样做?才能守护着你慢慢长大?妈妈到底应该怎样做?才能逃过这即将来临的母子分离,天各一方?
这天晚上,等小猪猪在我怀里睡着后,洛英推门走了进来。看着她那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很显然已经被刘小月今天的那番话搅扰的无法入眠了。
她怔怔地看着熟睡之中的小猪猪,说:“何西,我们赶紧逃吧,刘小月并没有骗我们。”
我微微点头,说:“嗯,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
洛英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带小猪猪逃走吧。”
我苦笑一声说:“洛英,别傻了,现在我们还不具备逃跑的时机,如果贸然行动,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可刘小月不是说了吗?她会帮我们的。”
“洛英,你以为刘小月真的会帮我们吗?我告诉你,不会的,她现在已经沦为了千姑姑的帮凶,如果千姑姑想让我今晚死,她就决不会让我活到明天的。”
“可是,我刚才又偷偷地遛进了幽幽阁,偷听到的消息和刘小月今天说的毫无差异呀。何西,千姑姑真的要对付我们了,趁着长孙还在我们的阁楼,我们就带着他一起逃跑吧。”
我走下床,来到了阁楼的阳台上。深秋的夜晚冰凉彻骨,偶尔几声不知名的怪叫,给这座庭院深深的古宅增加了几分诡秘阴沉的气息。
洛英又巴巴地跟了过来,说:“何西,别再犹豫了,如果我们不赶紧行动,恐怕就和刘小月说的一样,以后就不会有机会了。”
我严肃地说:“洛英,你别忘了,这里可是阴谋扎堆的古宅。别人走错了,尚且可以从头再来,可我们,随便一个轻举妄动,就有可能中了别人的圈套,然后死无葬身之地。你明白吗?”
我的这番话,犹如兜头浇灌下来的一盆冰水,顿时把洛英的满腔斗志给浇熄了,她颓然地靠在墙上,喃喃地说:“那……那怎么办?何西,小猪猪几乎是你生存下来的全部动力,若是失去了他,失去了这个大好时机,你以后怎么办呀?”
我淡淡地说:“洛英,你不妨换个思维想一想,或许,这一次根本就不是什么机会,而是刘小月和千姑姑联合制定的圈套,她们利用小猪猪作为诱饵,然后趁我们带孩子逃跑的时候再一网打尽呢?到那时,证据确凿,任我们浑身是嘴,又怎能洗脱妄图偷走沈氏长孙的罪名?”
洛英显然没有意识会到这些弯弯绕,当下便骇然地瞪圆了双眼,结结巴巴的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我叹口气,又说:“洛英,我并没有夸大其辞,你细细想一想,这里面本身就有很多疑点,幽幽阁要想封闭消息,肯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更甭提如此昭告天下般搞得人尽皆知了,除非有一种可能,千姑姑本身就是在故意走漏风声,其目的就是为了引我们上钩。”
洛英愤怒地说:“刘小月这个贱人,她又在骗我们。”
我说:“欺骗我们,鼓动我们上钩,这原本就是她今天来找我们阁楼的最终目的。但有一点,她的确没有说错,千姑姑要对我们动手了,所以洛英,从今天起,凡事谨小慎微,切不可被她们抓住有机可乘的小辫子,懂吗?”
洛英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突然,她又眉开眼笑地说:“何西,既然刘小月故意在使诈,那你是不是就不用和孩子分开了?”
我木然地看着窗外浓黑黏稠的夜色,低声说:“不,要让我和小猪猪彻底分离的消息,也不是假的。”
洛英怔怔地看着我,脸上的笑容跟仓皇飞散的蒲公英一样,转眼之间就只剩下光秃秃的哀伤和悲愤了。
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便着手开始收拾小猪猪的东西,孩子的东西也很简单,不过是一些高档的尿不湿和他饮水时专用的量杯而已。可即便是只有这两样东西,我还是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的收拾了一个多小时。
小猪猪还在睡梦之中,长长的睫毛像一把漂亮的蒲扇,轻柔地覆盖在他娇嫩的小脸上,那张殷红如樱桃似的小小嘴巴,也在津津有味地砸吧着,似乎还在意犹未尽地品尝甘甜的乳汁。
我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孩子的脸蛋,胳膊,脚丫……。来自掌心的柔软,像烈火一样,一寸一寸地炙烤着我的心。
对不起,宝贝,是妈妈轻信了那个男人,才把你带进了这个错综复杂的豪门世界。是妈妈不够强大,才不能时时刻刻地保护你,是妈妈太过无能,才不能堂而皇之地带你离开这里……。
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还是扑簌簌地滚落下来,滴落在孩子藕节似的胳膊上,让他微微地拧起了眉头。
这个小小的动作却让我的心不由得一疼,一年多以前的山林里面,躺在我身边的那个男人,偶尔也会在睡梦中流露出如此相同的神情。这父子两人,就像交替禁锢着我的囚笼,我终究,也逃不过束手就擒的悲哀宿命。
而同样一夜无眠的洛英也一大早便上楼来了,看到我落泪,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我擦掉眼泪,平静地说:“洛英,你留在阁楼,我去一趟幽幽阁。”
洛英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摔在了地上,“什么?去幽幽阁,何西,你没疯吧?你不是一直都对幽幽阁避之不及的吗?今天怎么反而要去呢?”
我也没有心情再给她解释,自顾自地打开衣柜,取出了一套黑色的薄绒长裙。
我那天打扮的极其素雅,黑色的及膝长裙,白色的短款风衣,最后把漆黑如瀑布一样的长发随便绑成马尾,便素面朝天地抱着小猪猪,缓步向幽幽阁走去。
洛英不放心,尾随在我的身后一直跟到了竹林边。可我假装不知,坚持不肯让她跟我一块进入幽幽阁,她这人心思单纯,冲动起来反而会破坏了我的计划,为了稳妥,我只好暂时委屈她了。
因为有沈氏长孙这张王牌,我一路顺畅地穿过层层关卡,轻而易举地来到了幽幽阁的豪华卧室里。
千幽夫人显然是刚刚起床,美丽的脸庞上还满是惺忪之色。看到我抱着孩子一步步地走了进来,竟木然地愣在了那里。而服伺她梳妆打扮的千姑姑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当下便怒喝一声:“大胆,谁允许你这个贱人抱着沈氏长孙到处晃荡的?”
我高高地托起小猪猪,说:“夫人,姑姑,我是特意来送还长孙的。”
千姑姑那张绷的像牛皮鼓一样的脸顿时松弛了下来。边从我的手里抱过孩子边狐疑地问:“之绿呢?她怎么没来?”
“实不相瞒,我故意避开之绿姐姐,就是想把长孙亲自送还到夫人这里。”
千姑姑冷冷地瞟了我一眼,说:“我就知道你这丫头鬼心眼儿多,说吧,这次又是抱着什么目的来见夫人的?”
我恭恭敬敬地说:“夫人,姑姑,作为一个奶娘,我已经尽职尽责地为孩子提供了快八个月的母乳了,期限已到,还请姑姑和夫人放我离开。”
千姑姑深深地盯着我,目光锋利地像把利刃,似乎想要刺穿我的皮肉,剜出我那颗深藏不露的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