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蓝衣甲独自来找我,这次我记清了他的名字,尚尹。我一听,扑哧一声就笑了。
“你笑什么?”蓝衣甲皱眉看着我笑得身子颤抖。
我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对上他严肃淡漠的眼:“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的名字很好笑么,上瘾?到底是对什么上了瘾呢?”
他不言一语,那表情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叫你尚公子可好,我怕自己每次叫你的名字都会笑。”我给他倒了杯酒,笑道。
“可以。”尚公子淡淡回道。
“尚公子今日找我可是想听曲?”
“不是。”
“那是想看舞蹈?可我上台的日子还得两日,怕是不能满足你。”
“我找你是有事商量。”尚公子又用哪种浓浓的探究意味的眼神看着我。
面纱下的我眉头皱起,想不起自己能与他有什么事商量的。
“请说。”我坐正了身体。
“明月姑娘,我想或者叫你为郑姑娘给位合适。”尚公子眼神微眯着,像只狐狸。
我心里一惊,也不知道这是确定还是只是试探:“郑姑娘?我想,如果可以,你应该称呼我为王姑娘才是。”潜在意思就是,我姓王并不是她所说的什么郑姑娘。
尚公子低眉笑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看上去充满了贵气优雅与自信,还有那隐隐的王者之气,不经意的流露,这都是同苍梧国的皇子们打过交道的来的经验。
尚尹,我自然不会认为这是他的真名,只是尚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陈国的国姓是尹,尚尹,呵,他不会是皇上吧?
“郑姑娘,你不用怀疑我是在试探,既然我能这样说自然是有了十足的证据。而我这次找你,是为了烙烬门。”
一听到烙烬门,我的心咯噔一下,知道是瞒不住的:“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自打你一进陈国我就一直派人跟着你了。”尚公子自己倒满一杯酒,举到嘴边却是不喝,只是在嘴边徘徊着,嘴唇与杯沿来回摩擦着,还带着一种掌控天下的傲气。
“你是陈国皇帝尹黙呈?”
“直呼皇帝的名字也不怕我杀你的头?”尚公子,或者应该改名叫尹黙呈,他勾起唇角玩味的笑看我。
“如果这样你都会生气杀我的头,那么我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因为我从不与小肚鸡肠的人合作。”想不到真是他,我不过是直觉的猜测而已,虽然种种迹象表明他身份不俗,但也无法说明他就是皇帝啊。
“合作,我想你把自己的身份看的太高了吧。”尹黙呈又恢复到冰冷。
“我记得你介绍自己说是叫尚尹来着,那么我为何要把你当做皇帝看。况且,尽管你是皇帝也有掌握不了的事,比如人心。我不会奉承你的,假意的也没意思不是么。”
“看来,我的确没有找错人。”尹黙呈笑道。
我知道他同我们的目的一样,都是要摧毁烙烬门,毕竟任何一个王者都不会允许烙烬门这样一个庞大的组织存在。
“那么说说你的想法?”
尹黙呈从怀里掏出一个手链来,放在桌上推给我,我拿起摊放在手心。这个手链很简单,由一个红绳和一个小小的椭球型玉佩组成,玉佩上光华明亮,什么刻纹都没有,简单到好像只剩下其原本的价值。
“烙烬门中有我的人,你带着这个,他会来找你。”
“既然有你的人,干嘛还要找上我?”
“你要知道外人要近得残烙的身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呵,你要我杀了残烙,因为我可以近得他的身。”我嘲讽的笑了,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他。
尹黙呈目光淡了淡,满脸哀伤:“我不得不这么做。”
我好奇的看着他:“呵呵,想不到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你的脸上,我本以为王者该是做出选择之后,就会对棋子冰冷无情的。尤其我还是个意外得来的棋子。”
尹黙呈看着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将手链带在手腕上,对着窗外的阳光看了看,那玉佩表面闪着奇异的光,煞是好看。若真能与他的线人联系上,也许行动起来会方便许多。
可是,我该相信他么,无论怎样,还是带着好吧,到时候再顺其应变。
*……*……*……*
两天后,我登台表演,依旧是起舞,这次跳得是孔雀舞,孤冷傲然的孔雀舞。
我下了台,让卷天跟着上了楼,卷天让我进了他的屋,说是给我准备了东西,我好奇的跟着进去,只见桌上准备着我爱吃的糕点水果,我欢喜的上前坐下,拿起一个香蕉就剥了皮。
“我就知道你会饿。”卷天在我对面坐下,笑看着我,带着宠溺。
“别用哪种眼光看我,好像我是个孩子你是个大人似的。”我皱眉,嘟起嘴。
“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女人,需要我照顾的女人。”
“你讨打。”我在他额头弹一下,瞬时就红了一块。
卷天也不像以前吵闹着,然后气鼓鼓的瞪着我,他却是依旧笑着,带着宠溺,带着情意。
我静静的看着他的眉眼,嘴里没了味道,我知道残烙将要到来,而我将要同他而去,也许这一去就是永别了,然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那么我该是要好好的记住他的样子,好好的细细的记住他的每一个细节。
“哦,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可是每次都忘了。”我困难的咽下嘴里的香蕉,说道。
“什么问题?”
“那天在竹林你不是在烤鱼么,为什么你烤的那么好?”我细细想来,这小子什么时候手艺变得那么好了?
“那是练出来的,你离开的三年多里,我可是每几天都会烤鱼吃的,可是总是烤不出你的味道。”
我看着他悲伤的眼神,没了语言,干脆沉默。
“歌儿,那个,那个残烙他还有来找你么?”卷天不敢直视我,支支吾吾说道,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双手握紧着,我知道那是在隐忍着胸口的愤怒。
“没有啊,也许他看不上我了。”我在水果盘里拿了个苹果,说的轻松,“我想我们得改变策略。”
最不起,卷天,我不得不骗你。
他就像是心里的弦断了似的松了口气,抬眼看我,满是喜悦,我见着一阵心酸。
我右手在衣袖里翻飞,触到早已放好的药瓶,身体不由得颤抖一下。
“那我们就回去吧,回到君哥哥那里,好不好?”卷天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白他一眼,像是平常开玩笑似的:“就这样回去,还不丢死人了,我可不干。”
卷天横眉一竖,满是霸道:“谁敢笑话你,我就杀了他。”
“扑哧。”我几乎就抓不住手里的苹果,将涂有软筋散的手在他鼻子上一刮,“我说么,你这霸道的性子,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也变不了。”
“我可以把这当做是夸奖么?”卷天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
“恩恩,也可以,呵呵呵。”我这一下,把眼泪都笑了出来,顺着脸颊止不住的往下流。
“歌儿!”卷天不满叫道,“你至于笑成这样么,你……”他的话顿时止了下来,脸色变得苍白,不可信的看着我,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是,我给你下了软筋散。”我看着他开始额头冒汗,几乎坐不住身子。
“歌儿,你骗我,你骗我。残烙根本就来过是不是?”卷天一手抓住我的手腕,力气极大,我吃痛,手里的苹果掉落在桌上,接着又滚落到地上,跑出好远。
“是的,我骗你。”我笑得苍白。
“我说过,你要是再抛下我,我会恨你的。”卷天的怒火充满了双眼,原本黝黑明亮的眼睛就像是被地狱之火覆盖了,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我的心像是被千万虫蚁啃噬着,疼。
“你明明知道我会的,不是么。”我看着他的脸色再次苍白,“你明明知道我若是要去烙烬门,还是会丢下你在这里的不是么?”
他的身子逐渐瘫软,几乎趴到在桌上。
我狠心的将他握着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搬开,一根一根,知道脱离了他。
我起身往门外走去:“对不起,卷天。”
“歌儿,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卷天的声音有着从未有过的悲凉祈求,他放下了自己所有傲气,只留下最为脆弱的情感。
我再次向前走一步,身后跟着响起椅子倒地的声音。
“歌儿,不要丢下我,我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怕一个人,歌儿……”
我咬着唇,心里像是在淌血。身后传来的衣服与地面的摩擦声,让我全身都开始瘫软起来,几乎快要站不住。
“歌儿,你就真那么狠心么?”
我回过身,见他趴在地上,拼命的向着我爬过来,我上前扶住他将他拉起。
“歌儿,你是不是不走了,是不是?”卷天的双手再次紧紧的抓住我,生怕我化成了烟,下一刻就要不见了。
我不言一语,将他扶到床上,让他躺下。我掰开他的手,无比的容易,我知道他现在已经不再有什么力气了。
“不到半个时辰,药性就会过去了。”
这次,我起身,毫不犹豫,开门离去。
“我会恨你的,歌儿,我说过我会恨你的。”
我将卷天的声音关在身后,脚下像是负了千斤那么重,我扶着墙一步一步的回了屋子,躺在床上,让眼泪静静的流。
卷天,对不起,你若要恨就恨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