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大惊,忙取过帕子为她拭泪,说道:“怎么好好的,又哭了,我知道,你定是听到宫里传到那些混帐话了,朕一定要狠狠地惩治那些人。”清扬气急之下狠狠的砸了下案子,手上有些泛红。
暄姸止住泪,摇摇头说道:“那些话我从未放在心上,只是想起一些往事有些伤心,与那些流言蜚语无关,请皇上不要迁怒任何人,算是臣妾积德。”
清扬浮起些笑意,说道:“既然暄姸不想生事,那我就送个人情给你,不予追究了。对了,朕方才进来,怎么一个宫人都没瞧见,你这宫里的奴才呢。”
暄姸笑道:“臣妾晌午想睡会,就遣了他们玩去了。”
清扬叹一声:“你倒是个好脾气的,须知宫里不必外头,你若没些个威严,是镇不住下头人的。”
暄姸抚了抚垂下的几缕青丝,笑道:“臣妾这宫里加上祉岚也就六个宫人,哪里需要什么威严,有事商量着就办了。”
清扬一愣,瞥了李德海一眼,李德海一惊,说道:“皇上,原先这绯烟宫有十名宫人,后来彤妃娘娘说她宫里人手不够,给调去了五个人,奴才这就回去命人给补来。”
清扬正欲点头,不料暄姸却摇头说道:“臣妾宫里用不了那许多宫人,这些个人足够了,人多了反倒失了清净。”清扬执拗不过她,只得随了她去。
入夜,院子里的宝华玉兰开得异常繁盛,在清冷月光下如锦缎般游离,那股子芬芳在院子里久久不曾散去。
一连数日,天一直阴沉沉的,雨淅沥沥下个不停,暄姸索性散着头发,不着脂粉,只裹了件青衫倚在窗前,瞧着那雨把宝华玉兰的花瓣一下下的打落下来,院中摆了个盘枝牡丹纹陶瓷鱼缸,数尾艳丽的锦鲤在水草中穿梭。廊檐上垂下珠串样的水线落入其中,一阵叮咚,水花四溅。
“高阁客竟去,小园花乱飞。参差连曲陌,迢递送斜晖。肠断未忍扫,眼穿仍欲归。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她捧了杯酒喃喃念着,那酒是数年前和清雅一同采了桂花酿的,依旧那样醇香,似乎还映出清雅的面庞。
祉岚瞧见她的模样,笑着打趣道:“小姐,这词可不应景呢,方才入春的时节,怎么就春尽了呢。小姐又在胡乱伤心了。”
暄姸斜了她一眼,嗔怪的说道:“越发的没了规矩,都是我宠坏了你。早晚打发了你出去,跟祉慧一样指个好人家。”
她话还未说完,祉岚就已红了脸跑了出去,正和捧了个锦盒的韵贵嫔打了个照面,韵贵嫔满面狐疑的笑问:“祉岚这丫头怎么了,怎么脸这样红,我瞧着耳垂子都红了。”
暄姸笑道:“我说早晚给她指个人家打发了她出去,她可就跑了。对了,外面还下着雨,妹妹怎么也不撑把伞呢,衣裳都有些湿了。”说着,忙吩咐了修纯找了帕子给她拭去水渍。
“姐姐不知,踏雨而行也别有一番滋味呢。姐姐真的要打发了祉岚出去吗,在这宫里,身边有个可靠的人不容易,姐姐舍得吗。”韵贵嫔放下手中的东西,笑道。
“我说笑呢,这丫头可就当真了,不过,我总不能留她一辈子吧,耽误了她的大好年华,这也是我的罪过,妹妹平日里也帮我留着心,若是有合适的,总得为祉岚谋划谋划,跟了我这许多年,不能委屈了她。”暄姸看了一眼那只锦盒,问道:“妹妹拿的什么,怪好看的。”
韵贵嫔忙着打开,捧出一个竹雕梅纹臂搁,很是精美,触手清凉:“姐姐,那日,慧姐姐身子不爽快,我去瞧她,说起姐姐,她便拿了这臂搁,说是亲手所制,让我代为转交,望姐姐笑纳。”
“这就奇了,我与她素无交情,她怎会送我如此贵重之物呢。"暄姸细细端详此物,爱不释手。
韵贵嫔笑了下,说道:“姐姐既是喜欢,收下就是了,管她为何呢。”
暄姸哑了口茶,瞧见茶水中映出的脸庞,嘴角扬起丝丝笑意。
韵贵嫔刚走,清扬就打了帘子进来,瞧见她发髻未梳,衣衫未换的模样,不由得笑着打趣道:“往日里总见你端正的模样,如今这般似醒未醒的样子,倒别有一番风情。”
她脸红耳热起来,正欲吩咐修纯帮她梳洗换装,却被清扬按下身子,说道:“别换,这样挺好。”
她无奈只得坐下,随手扯了条丝绦松松的把头发绑住,抬眼瞧见清扬正含笑看着她,摸了下她裹着的青衫,问道:“这件青衫很是别致,不似女子的衣衫。”
暄姸笑着不及多想脱口而出:“这青衫是清雅的。”
言罢,自知失言的白了脸瞧着清扬,心头懊恼不已,清扬只看着她,笑意隐去,室内一时寂静下来,只听到雨点子落在梧桐叶上的啪啪声。
终于,清扬含着清冷的笑说道:“我来了这许久,怎么暄姸连杯茶都不给奉啊。”
暄姸忙吩咐修纯奉上杯热茶,清扬哑了一口,叹道:“暄姸还跟以前一样,喜喝五云毛尖,只是这味道似乎跟平日里的不一样,有股花香,只是这茶里并没有花啊。”清扬吹开茶叶,瞧了半天问道。
“你的嘴还是如以前那样刁,只一下就品出来了,茶叶还是往日的茶叶,只是这沏茶用的水,是我每日清晨,收集的似开未开的宝华玉兰上的露水,沏出来的茶自然就有股子玉兰香了。”
暄姸细细数来,瞧着清扬呆住的模样,轻笑了一声,取了把剪刀细细修剪起指甲,纤细的指甲折断了一支,几欲嵌入肉里,痛得紧。清扬瞧见,说道:“内官监没有拿护甲过来吗。”
她有些诧异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没有命人去内官监取这些东西。他们怎会想到拿来呢。”
“可是朕吩咐过他们。”清扬的话里含着些许愠怒。
“许是事情多,忘了吧,你别为点子小事发怒了。”暄姸笑着劝他,心知定是有人私下里扣下了,绝不会是忘了。
“李德海。”李德海听到清扬叫他,急急的闪了进来,瞧见清扬的面色阴沉,忙躬身立在一旁。清扬狠狠地剜了他一样,惊得他猛地颤栗了下,清扬这才说道:“李德海,你这差当的是越来越有眼色了,朕那日吩咐你让内官监送过来的护甲,送到哪里去了。”
李德海慌忙跪下,说道:“皇上息怒,奴才已吩咐下去了,想是底下那些奴才疏忽了,奴才这就让他们送来,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