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君河和秦时墨都清楚,自那日之后,两人的关系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有时候舒乐打电话来,问起关于槿迟的事情,两人都是缄默,秦时墨也只是笑笑不说话,沈君河的一张脸更是难得见到。大部分的时间都窝在办公室里,现在回家的次数也少了,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沈君河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和槿迟相安无事了一个礼拜。
直到那天,顾青城找到【水墨山河】,一直到了沈君河的办公室,顾青城开门见山的问,“槿迟在哪里?”
你把槿迟藏在哪里?
而沈君河却是一脸的茫然,这又是什么时候跑出来的人?
沈君河虽然一直知道槿迟有喜欢的人,却并没有见过,也不知道那人的名字,所以说起来,他被一个完全陌生的情敌干扰了三年,还真是……可笑啊。
沈君河一脸的沉郁,“请问,你是?”
“顾青城。”青城说,“也可以说是槿迟的未婚夫。”
完全没有料到他会在后面加一句,沈君河望着和自己至少外表和身高看起来相当的男子挑衅的看了一眼,不信么?可是,又怎么会不相信?
听舒乐说过,槿迟喜欢的人回来了,就是……他么?
原来并不是自己不去招惹,那个人就会不存在。
他面带友好的伸出手,“请坐。”
青城来的急,也没有要久留的意思,他还是那句话,“槿迟在哪里?”
这些天,他已经快疯了,这世间也只有槿迟,才能逼得他这样的发疯,他努力平静下来,几天的不眠不休已经让他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即便是吃东西的话,也只是象征性的咬了一点,这七天对他而言,像是度过了七个世纪那样漫长。
可是目光依旧是那样的炯炯有神,如同火炬一般,炽热的目光灼烧着沈君河的眼瞳,他厚重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只问你一句,槿迟在哪里?”
“我不知道。”沈君河说。
“不知道?你说你不知道?”青城笑,“这世间恐怕除了你,再没有别人更清楚了吧?你跟我说你不知道?虽然,我承认今天的到来有些唐突,可是我不想再浪费多余的口舌,我只是想知道槿迟在哪里。”
“我也知道你喜欢槿迟,可是,你这个时候忽然冒出来不是趁人之危么?”青城大概真是急了,一向沉稳的他今天竟然失言了,“况且,槿迟根本不可能喜欢你的,如果你还想维持和槿迟之间最后的一点情谊,请告诉槿迟的去向。”
沈君河嗤笑,趁人之危?他什么时候变成趁人之危了?何况,你顾青城不是槿迟的未婚夫么?连你这个正牌的未婚夫都不知道槿迟去了哪里,凭什么跑到我这里来要人?
可是……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劲。
沈君河说,“我和槿迟之间的感情不需要旁人指手画脚,更何况,你们不是还没有结婚么?怎么就知道我这个旁人没有机会?”沈君河冷笑,“你不是未婚夫么?怎么反倒跑到我这个旁人这来要人了?不觉得可笑么?”
顾青城哑口,他大概是疯了要找到槿迟,所以旁的事情眼下都不是最重要的,沈君河继续说道,“没有什么事的话,顾先生还是回去吧。”
沈君河下了逐客令,顾青城却站在屋子里一动不动,似乎在和谁较劲,他是千方百计才打听到槿迟还和沈君河有点交情,而秦时墨那里……呵,根本就是一个幌子。
顾青城杵在原地,神情没落,可一双眼睛极其幽深,他再次说道,“槿迟在哪里?”
沈君河被问的有些烦了,一时气结,愤愤的说了句,“你还有完没完,槿迟怎么会爱上你这么个无赖?”
顾青城二话没说一个拳头抡过去……
舒乐这几天一直被姚林纠缠着,其实也算不上纠缠,因为姚林的母亲这些天一直吵着要和舒乐见面,两个人说些贴心的话,可舒乐也不能明着反抗,只能每天由着姚林来接自己下班,然后再去医院。
因为这样,槿迟的事情,也就被耽搁了下来。
姚林这些天勤快了许多,也比以前意气蓬勃了些,舒乐感到宽慰,有时候姚母拉着舒乐会说一些两人未来结婚的事情,甚至还说道了生小孩之类的事情。
舒乐笑着说道,“阿姨,还早呢,等您病好了啊,咱生个大胖小子给你带!”
姚母乐呵呵的点头,直夸舒乐懂事,舒乐看着姚母是一张灿若桃花的脸,可背地里却不知道流过多少眼泪。看着本就瘦弱的姚母一次又一次的挨过痛苦的煎熬,她守在床头,都怕她再也醒不过来。
她曾经难过的在半夜忽然醒过来,时常会感觉生命像缕缕发丝,长了就掉,后来甚至掉的越来越厉害,心里回荡的是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就像此刻,看着枯瘦如柴的姚母,哪怕她只是眼皮子动了一下,她都觉得心安。舒乐没有经历过任何人的生离死别,也不知道在自己的生命中,有多少人起起落落已经不在人世了。
或者,她的父母早就已经不在了,而她苦苦寻找的那个答案,也许一直就是个未知数。
也许,她难过的不是姚母的即将离开人世,而是生命的无常。
姚林远远的便看到舒乐凄凉的背影,他走了过来,把手里的苹果递给舒乐,“不会是饿了吧?看你,怎么一脸的无精打采?要不吃个苹果吧。”舒乐转过脸来,眼眶里夹杂着雾气,她轻轻的说了一声,“谢谢。”
姚林笑了一下,“谢什么谢啊,我还没谢谢你呢,真的,乐乐,我真的……我以前就不是人,那么对你,你要是能原谅我的话,能不能考虑考虑我的要求?咱们和好吧。乐乐。”
舒乐看着他,不说话。
“乐乐,我错了,在你走的那天我就知道我错了,乐乐,原谅我。”姚林恳求的说。
舒乐拍了拍脸颊,恍惚了一会才淡淡一笑,“姚林,其实,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有时候,爱情像一颗糖,甜的让人忘记了苏醒。
然而,等到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爱情里原来的那片天塌了。
一整晚都恍恍惚惚的睡的深沉,半夜里不断有风吹着玻璃窗旁边的窗帘不停的飞舞,那些路过的风,像是躲在草丛里的萤火,有一下,没一下的吹着。黑沉沉的天幕压得快让人闯不过气来,突然又是一阵风吹来,还拌着一道道闪电,一阵阵雷声。刹那间,狂风大作,乌云布满了天空,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打落下来,打得窗户啪啪直响。又是一个霹雳,震耳欲聋。一霎间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
槿迟被如同噩梦的响雷吓醒,她哆嗦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便打开了灯,走到窗边去关窗,可不知道为什么,窗户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似地,怎么关也关不上。
就像那颗不断伤心流泪的心,怎么关也关不上。
槿迟急得眼泪在眼眶打转,她又是极其害怕打雷的人,可头顶上空的闪电还是一下又一下狠狠的劈了下来,“咔嚓”电闪着一道道白光,像挥舞着一把把利剑,雷发出隆隆的响声,好像在空中击鼓。然而,在槿迟的眼里,完全比击鼓还要可怕上百倍。
雨点顺势飘进房间,打在她的脸上,手上。噼里啪啦的拍打着,槿迟几乎要哭起来了,雨水一直顺着她的整个人蔓延进房间,在地上形成一圈一圈的水沟,像一个又一个弧形的小池塘。
东边又是一个响雷,槿迟吓得大叫了一声,脸色苍白,好在最后还是把窗户关上了,顾不得身上湿答答的就往被子里钻。
就在这时,槿迟听到大门咔嚓一声被拧开,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像是胸口压了千万斤重的石头,闯不过气来,她的呼吸变得厚重起来,跟着心脏波澜起伏。
“槿迟?”她听到有个温柔的声音这样呼唤她。
随着拧开的房门出现了一张温和的脸,他说,“槿迟,你在哪里?”
槿迟把头往被子里探出来,应声道,“君河。”
这是她此刻唯一能喊出口的名字,她说,“世界上怎么会有雷声这么折磨人的东西?”
他心疼的跑过去抱着她,嘴里喃喃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若不是今天不放心的再跑过来看看,槿迟一个人要怎么办?她向来就对电闪雷鸣充满了恐惧,而这恐惧来自童年时期的阴影,那段揭不开的伤疤。
她终于安静下来,眉目得到舒缓,外面的雷声也小了许多,只是雨点仍旧密密麻麻的拍打在玻璃窗上,像一场绝望的厮杀。
沈君河抱紧了她,两人贴的很近,近的连鼻息都在面前相互纠缠,槿迟的衣服湿漉漉的,被这样紧紧的抱着,反而有些湿热,像被呵出的气息喷到了毛茸茸的娃娃上。等到外面的雷声和雨声也渐渐的小了,直到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槿迟恢复了意识,猛地想起自己还在沈君河的怀里,手蓦地一推,身子向后缩了缩,带着怯弱的语气说了句抱歉。
几米说,有时,一分钟很长,有时,却又很短。有时我可以了解这世界,有时却一点也不懂。爱你时,一切美好,怨你时,人生灰暗。为何欢乐过后,只剩下一片悲凉?
一分钟的长短在于,陪在你身边度过这一分钟的人。
沈君河立刻警觉到槿迟的不适,他率先一步打破这沉寂,“晚饭吃了么?”
沈君河隔开差不多半米多的距离,起身站起来,走到窗前,把卡在窗户里的窗帘拉了出来,继而把窗户关好,重新回到槿迟身边,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不会是还没吃吧?那可怎么办?我也不会做饭啊。”抓耳挠腮片刻,又自言自语道,“要不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东西,你等等我噢。”
“君河。”槿迟叫住他,知道他又是想独立离开,不想留在身边尴尬,“我晚上吃过了,现在也不饿。”
槿迟拢了拢耳后的头发,有些痒,她抓了一下,也跟着挪了挪位置,抬起头看着沈君河说道,“君河,我们结婚吧,我是说真的,只是,你还会娶我么?”
沈君河沉默了。
他看着她,那个一直以来都梦寐以求的女子对着自己说,“我们结婚吧。”大约过了一分钟,沈君河仿佛在对自己承若,他说,“好。”
接下来的事情仿佛顺理成章,沈君河终于还是没有对槿迟说出那天顾青城来找他的事情,可第二天一大早他的脸还是出卖了他。
槿迟望着沈君河左脸上的疤痕,面露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沈君河躲躲闪闪,“没事,不过是昨天不小心磕到了。”他用手揉了揉,想起那天和顾青城打架的事,不禁惶然,故意撇开话题和槿迟说别的事情了。槿迟也没有疑心,好在这些天里沈君河的相伴,槿迟即便是难过,也没有适当的空隙让她发作。
可她对沈君河的感情,属于爱情么?
她摇摇头,这样一想,会不会对君河不公平?
舒乐煲好了小米粥,正准备往医院送,客厅的电话却铃铃的响了起来,舒乐放下保温盒,顺势坐到了沙发上,礼貌的拿起电话喊了声喂。
电话那边是实打实的官方腔调,舒乐疑心是不是打错了,那边叽里呱啦的说个没完,舒乐忙打岔,“你打错了吧?我没说要参加什么电视相亲啊。”
这帮人,可比推销还折磨人。
舒乐正想挂断电话,那边也疑惑了起来,“请问你是不是向槿迟?没错啊,资料上面显示她一个礼拜前报了名,现在这期正好赶上了。”
向槿迟?
晴天霹雳!
这个女人平白无故的参加电视相亲做什么?一个礼拜前?那肯定是槿迟来她这里借住的那天了!
“那她还说了什么没有?”舒乐问。
那边皱着眉头说着,“别的话也没有说了,不过她当时好像还特别强调,希望利用这次电视相亲节目得到一个梦想中的婚礼。”
婚……婚礼?
舒乐是彻底傻眼了,顾不得那边再次不确定的声音传来,她便狠狠的说了一通,“我就是向槿迟,我不去了,我那天大概是喝醉酒了,所以一切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就这样!”
她二话没说便拨了个电话给顾青城。
“顾青城!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舒乐急急忙忙说道。
青城嗯的点了点头,继续拿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酒,他醉眼朦胧,根本也分不清电话那边说着什么,语气是那种淡淡的敷衍,仿佛所有的城墙都倒塌了一般,等待死亡的光临。
“顾青城!”舒乐扯着嗓子,发现顾青城完全不在状态,而且一连几天,青城似乎都没有找过她,这完全不是顾青城的作风。
她警觉起来,“你喝酒了?”电话那边兀自笑了起来,“嗯……槿迟……我又在喝酒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不到你,我就想麻痹自己……你……你现在还不肯回来吗?……槿迟”
舒乐心里酸酸的,没有想到这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会因为一个女人变成这副模样,连最后的一丝怜悯都倾巢而出,她问,“你现在在哪里?”
青城报上了一连串的地址,朦胧中似乎感觉槿迟回来了,回来找他了。
他挂了电话,跌跌撞撞的把手机放到茶几上,可是地上滑,一不小心,他就摔了一跤,看着那光洁的地板,青城瞅着上面清晰的人影,哈哈大笑,“喂,你是谁啊?看你这个衰样!还想跟我争槿迟?哈哈,你真是妄想!”
他爬了起来,费了好大的劲儿,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地板仿佛打了一层油似地,他走一步,便摔一跤。手里的玻璃酒杯摔碎在一旁,鲜红的液体自酒杯中倾泻而出,撒在地上宛如一泓血迹斑斑的河流,它潜伏在地板上,不安分的开始四处流淌。
头顶上方的巨大玻璃吊灯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光芒,青城很像睁开眼睛看一看,可不管他怎么努力,眼睛还是没有办法完全睁开。他起身的时候因为不小心碰到地上的玻璃碎片,手掌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的流出来,那一抹红愈发的在他手心里肆意的流开了,他握的过于用力,硬是把手心里的鲜血狠狠的握住了,最后摊开手掌,一大片黏黏的稠状液体紧紧的贴着掌心挂着,惨不忍睹。
又过了一会,他忽然哀伤起来,“槿迟,你在哪里?”
仿佛片刻之间是清醒的,可是转眼,他又消失在一片混沌的世界中去了。
舒乐按照地址,在门口敲了敲门,可半天不见有人来开门,她手臂重重的敲了下去,完全放弃了摁门铃的想法,这么大的力气,顾青城应该听到了吧?
可依旧没有动静。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顾青城的电话,毫无疑问的,手机在门的另一端响了起来,电话接通后,舒乐说,“顾青城,我在门外,你开门让我进去!”
青城扯出一个笑容,摇摇晃晃的起身几乎是摸索着来到了门边,他打开了门,可是舒乐并没有进来,定睛一看,原来自己打开的是卧室的门,他自嘲的掀了掀唇角,又往另一旁走去,这次才算是开对了门。
舒乐冲进来,在青城快要倒下去的时候扶住了他,满身的酒气让舒乐眉头高高挑起,不自然的说了句,“怎么喝这么多酒?”
她扶着他来到了最近的沙发上坐定,歪歪斜斜的,却怎么也不能把青城放端正,青城拉住舒乐准备起身的步子,“丫头,不要走。”
在他称呼丫头的时候,一定是极其宠溺的口气,而在他毫不客气的说槿迟的时候,一定是极其庄重的。因为他要娶的人是槿迟,而不是丫头。
可是现在,他好想这么蒙混过去,拉着她再次说了句,“丫头,你还生气么?”
舒乐大气也不敢出,身子向前倾斜,刻意与顾青城保持距离,她悄悄的挪动了一下位置,再次听到青城说话,“别动,我今天是像好好和你说说话的,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知道是我欺骗了你……可是丫头,我是真的想和你一生一世,我若是找不到你,我这辈子也要完了。”青城垂头丧气的说道,“结婚的事情我是迫不得已,可是,我真的和于沚就要离婚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你再等等我好不好?就等几天好不好?”青城抱着头,头痛欲裂的感觉震得他都快爆炸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情绪异常的低迷,“我等了你这么久,为什么你连一天的时间都不肯等我?”
“我以为我们几年的感情不会那么容易就破碎的,丫头,你说,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还信我么?”
顾青城伸手去扯舒乐的手,可舒乐挣脱着,她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这样一听,仿佛许多事情都渐渐的清晰明了。
可是,连她都不敢相信,顾青城,竟然已经结婚了。
槿迟等待了三年,竟然是这个结果。
换做是她,她也很难接受吧。
顾青城看到她眼中的“槿迟”如此的不肯合作,以为槿迟还是在怪他,便开始责怪自己起来,呢喃道,“丫头,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我?”
趁顾青城自责的空隙,舒乐终于逃脱了出来,她站在茶几对面长舒一口气之后,又开始为顾青城感到悲哀。爱情里,谁都没有错,可是老天爷似地特别的不人道,爱情总是像旋转木马一般,进行着你追我赶的角逐。
可之间存在的永恒距离,永远也摆脱不了。
她第一次置身事外的感觉顾青城的爱是那样的深沉,那样的……隐忍。
他甚至肯低声下气的去恳求槿迟原谅他,他发了疯似地寻找她,去每一个槿迟可能去的地方,哪怕是守株待兔也行。可是,那棵树都等老了,兔子却迟迟不肯来。
窗外其实是一片风朗气清的天气,可青城把屋子里的窗帘都拉上了,所有能进入一点光线的地方都被遮得天衣无缝,仿佛整个人置身在一片茫茫的黑夜之中。
舒乐走过去,把大片的窗帘扯开,一下子露出耀眼的阳光,连她都忍不住用手挡了一下眼睛,有些刺眼。回头再次看去,顾青城已经安静了下来,大概是睡了,大概是哭了。舒乐猜不透,但隐隐约约能看到顾青城眼角的伤痕。
有时候,伤痕太过明显,就连黑夜,都无法完全遮挡。
并不是没有光,伤痕就不存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