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仅仅是一门之隔的庭院中，站着整个犀照最为尊贵的男子，又隐约有些明白眼前少女的心思。

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吧。

好在她经验丰富，楚羲和也意外地十分配合，呼气，吸气，用力，有条不紊。

这夜正在月头，天上无月，只有稀疏的几颗星星。姬流觞静静站着，五指在袖中时而握拳，时而又松开。

总之，那表情用秋悟非的话来说，就是看上去有多冷静，心里就有多烦躁。

从黄昏到入夜，楚羲和寝房之中只见烛光闪动，一点声响也无，全无生小孩该有的兵荒马乱声嘶力竭。然而在庭院之中，却又都是高手，寻常的耳目所不及的，他们倒也能听闻一二。

因此，那丝丝缕缕的抽气声，才显得更加磨人。

深秋入冬的天气，院中冷风拂面，姬流觞颊边却有汗水滴落。站在离他不远处的皇帝也不必他好到那里去，只是新帝那烦躁表现得更加明显点，他在方圆一尺的范围内不停走动。

雪魂已久是隐身在暗处，一点点冰冷的气息随着寒风倾泻出来。相比之下，最后才感到的谢十三则显得镇定多了。

紫鸢也被隔离在寝房之外，只是，她作为女子，还是有点特权的。因此她明目张胆地将耳朵贴在门上倾听内中的动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中传来极其轻微的一声婴儿的啼哭，细细弱弱地噎了一声，而后才大声哭起来。

“先不要动！”众人提在嗓子眼的一口气刚刚松了，就听产婆拔高了声调厉声道，“郡主撑住！还有一个！”

姬流觞脸色变了变，身影一闪，便向门边冲去。

就知道会这样！秋悟非翻了个白眼，干脆利落地出掌止住他的去势：“王爷！”

皇帝快速地又走了两圈，才慢慢道：“二弟冷静。”

寝房内，那俩小丫头算是下人里比较伶俐的，此刻也被产婆指挥地手忙脚乱。乱了一阵子，一个小丫头摇摇晃晃开了门叫紫鸢送热水。

紫鸢迅速转身，才走了两步，就见雪魂冷着一张脸端着热水递给她。

紫鸢接过来，端着水敲了敲门，产婆大步流星走过来接了进去，没过多久就听到另一声细弱的哭声，中气不甚足的样子。

姬流觞拂开秋悟非扣住他肩膀的手，疾步走到房门前。门从里面开了，两个小丫头一左一右地站着，手中各抱了一个襁褓，满脸都是泪，那神情比姬流觞还要激动。

产婆则微微福了一福：“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姬流觞向房内看了一眼，耷拉下来的床帐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摆了摆手制止了产婆：“大人怎么样？”

产婆笑道：“郡主安然，只是累极了，已经睡下。”

姬流觞闻言松了口气，又道：“孩子怎么样？”

产婆仍是笑：“虽未足月，好生养着，定能长命百岁！”

姬流觞看了看一模一样的小襁褓，这才安了心，倦倦道：“是男是女？”

左手边的小丫头笑盈盈上前：“回王爷，小世子早出生小半个时辰。”

右手边的小丫头乐淘淘上前：“回王爷，小郡主是妹妹。”

“有儿有女，果真圆满。”皇帝笑眯眯凑上前来，瞧了瞧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婴孩，越看越满意，“嗯嗯，不错。”

姬流觞此刻哪有心思跟他计较这个，只略微看了一眼，便丢下几人去逗弄刚出生的小鬼，反手关了门，快步走到床边。

“诶，王爷怎么进去了？”产婆呆了呆，才跺了跺脚，“床铺虽然换过了，却还丢在一边未曾收拾呢。”

秋悟非琢磨着这会儿让姬流觞出来，再叫人去收拾恐怕不大可能，便笑了笑道：“王婆，今日劳您费心了。”

“都是老身该为。”王婆亦是一笑，福了一福。

谢十三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劳您费心，请笑纳。”

产婆接过来瞟了一眼票面上的数字，顿时哆嗦了一下：“这……先生给的多了。”

“收着吧。”谢十三淡淡道，“这是你该得的。”

产婆只觉得这银票有千两重，犹豫再三不知道该不该收。那边正在逗弄小婴儿的九五之尊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小豆子，明日送一对玉如意去王婆府上。”

小豆子甩了甩拂尘，低头应道：“是。”

王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受宠若惊道：“民妇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皇帝甩了甩衣袖，见襁褓中的小婴儿一脸困倦，勘勘要睡去的模样，便意犹未尽地收回了手。

“皇上，”小豆子上前两步，轻声道，“时辰不早，该回宫了。”

皇帝看着小婴儿，一脸的恋恋不舍。姬流觞用内力逼成一线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么喜欢小孩子，就自己去生一个。”

皇帝眨巴眨巴眼睛，转念一想，认为自己如今已经有了皇后，这个想法颇为可行，便春风得意地挥手：“起驾回宫！”

“恭送皇上！”众人行礼。

皇帝的身影刚刚隐没于庭院之中，两道人影便直扑向抱着襁褓的小丫头，嗖地一声，一人一个。

秋悟非起步稍晚，只能望影长叹：“你们两个——”

“你自己不是有一个么？”谢十三挑了挑眉，淡淡道，“回去抱那个不就行了？”

“那能一样么？”秋悟非翻了个白眼。

“那就快点成亲，自己生一个。”谢十三干脆利落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