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信忽然惊醒,眼前的强光让自己难以睁开眼睛,原来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个梦而已。
好险,只是个梦而已。
待到阿信的眼睛适应了那些强光,他慢慢的睁开,才发现自己是在DH本部的医疗室里,躺在病床上,四方的空间很大,周围布满了各种普通人难以见到的医疗设备。
他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自己大概是在见到绅士以后就晕了过去,可能是师傅们及时赶到才救下了自己的小命。
这样的话,自己会出现在本部的医疗室里就能说得通了。
但刚刚那个该死的梦又是怎么一会儿事?
大概只是一个无聊的梦而已。
阿信拍了拍脑袋,这样想。
他裸着上半身,待他从病床上下来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那金属仪器上被反射出来的自己。
自己的心脏上有一条巨大的、张牙舞爪的疤痕。
阿信并不记得自己的心脏曾经绅士洞穿的事情,而且那个疤痕并不是新的,像是已经愈合了很久。
“难道我已经昏迷了很长时间吗?”阿信拍了拍自己的嗡嗡作响的脑袋,却听见了开的门声。
“你已经昏迷了四天了。”
来人是阎铭。
他依旧穿着黑色的风衣,抽着烟。
“师傅。”阿信像前一步,却觉得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而那东西阿信却在熟悉不过,在吸血鬼的身上常常能见到。
一个巴掌大小的透明医疗用血袋,里面还残存着的血液像是一条条奋力挣扎的蚯蚓。
还不止一袋,那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板上凌乱的散落着七、八个干瘪的血袋。
回想起刚刚的那个梦,阿信的表情僵住,他身上所有的毛孔好像瞬间被冻住了,一股股细小却又刺骨的寒意逐渐的蔓延至心脏。
“……”阿信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却最终没有问出口。
阎铭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说道:“没错,这些都是你干的。”
“我……我没听懂。”阿信的声音不自觉的沙哑下去。
“你明白我的意思。”阎铭坐在冰冷的医疗仪器上,不看阿信。
“你的意思是,我变成了吸血鬼?”阿信早就听明白了阎铭的意思,可他还需要再确认一遍。
阎铭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不!不可能的。”阿信忽然笑了出来,歪着嘴,他说:“师傅,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变成吸血鬼?这一定恶作剧对不对?师傅,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玩这一套了?今天是愚人节?对吧?”
“你出事的那一天才是愚人节。”阎铭开口,那声音不带一点点的温度。
“我是契人,契人是不可能被转化为吸血鬼的,而且……我才昏迷了四天,这怎么可能?”阿信摇着头,笑容是僵硬的,他还期盼着阎铭告诉他这不过是一个玩笑,但他清楚阎铭不会开这种玩笑。
的确,想要从一个普通的人类变成吸血鬼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果真的像电影中描述的那般咬一口来一个,那世界恐怕早就大乱了。
你首先得死掉,在彻底死去的三分钟内喝下吸血鬼的血液,接下来是十五天到一个月的转化期,在这段时间里,你可能会像尸体一般一动不动、也可能会像一个神经病人一般的发疯、还有可能安安静静的看完一整套的圣经……
但不管如何,只要你安然的度过了转化期,你就会成为一只真正的吸血鬼,但通常来说,走到最后的人不多,有的人会在痛苦折磨之中死去、有的人会在极尽的癫狂之中死去、有的人会在不知不觉之中死去,有的人会因为想死而死去。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契人也是被某种力量所改造后的产物,严格来说,他们不能算作是人类。他们的血对于吸血鬼来说简直就好像发了霉的咖啡,而吸血鬼的血对他们来说,也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契人是无法成为吸血鬼的,但……
阎铭从腰间拿出了一把左轮手枪,阿信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喉头鼓动。
枪响!
阎铭将枪举过头顶,瞄准了房顶的天花板,开了三枪。
医疗室的位置在整个地下本部的最高处,紧贴着地面,而此刻外面的世界正是艳阳高照。
三道拇指般粗细的阳光,透过弹孔投射下来,在医疗室人造的灯光下虽然没有那么明显,但阿信还是感受到了那热度。
令他感到恐惧的热度。
然后阎铭走了出来,只是将那把枪留在了手术台。
关门的声音不大,却把阿信吓了一跳,空气再一次的沉寂下来,阿信感觉自己的身体越发冰冷。
这一切都是假的,或许阳光可以治愈那种冰冷。阿信这样想着,快步走向那三道交错着的……光。
只是靠近而已,阿信就感觉到了那非比寻常的灼热,可他却没有停下脚步,他急不可耐的想要否定自己变成了吸血鬼的事实。
我可以的!
我一定可以的!
阿信啊。可是已经计划好在干掉绅士之后就去长滩岛的沙滩上晒太阳的。
咬着牙,阿信一把抓住了那道光。
光是抓不住的,至少对于普通人来说。
剧烈的灼痛、肉香、火焰,那些瞬间被焚毁的血肉化作飞灰在阿信颤动的瞳孔面前飘过……
时间停滞了大概有那么一秒,阿信才将已经痛到大概没有知觉的手给手了回来,火焰熄灭,被烧断的拇指掉落在地上、冒着黑色的烟。
没关系吧。
如果自己真的成为了吸血鬼的话,早晚都会长出来的。
阿信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双眼之中尽是茫然,他四处张望着,好像自己的眼睛根本无法对焦,知道他的视线停留在那干瘪的血袋上。
里面还有残存的血液。
他用颤抖的手捡起了那血袋,单单只是那气味就让阿信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鲜血的味道阿信太过熟悉,但这一次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它是香甜的,甜过这世界上所有的蜜糖。
阿信用力甩开血袋,不断的后退、嘴里喃喃的念着……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直到撞到了手术台,他才停了下来,那手术台上摆着一把左轮,阿信知道,那里面一定填装了镀银的子弹。
阿信明白的、他明白阎铭为什么要把枪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