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日，俞博、倩微和张池死亡后的第六天。

和以往一样，董飞卓从昏暗而狭小的宿舍中醒来。在他6点30分坐在电脑桌面前时，元准时给他发来了信息。

“早上好，亲爱的。”

“早上好……亲爱的。”董飞卓略有犹豫，但还是在句末加上了“亲爱的”这三个字。不得不说……这对于一个木讷的男孩来说还真是羞耻感十足。至少在以前，董飞卓是无法想像自己会对谁说出这三个字。

“嘻嘻。”元似乎是知道董飞卓克服了许多心里困难似的，也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开心。

“谢谢——”董飞卓说。

“嗯？”

“我是说，你交我的那些，它们实在……太了不起了。”董飞卓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

“开心/”元发来一个表情，“也帮了我很大的忙。”

顿了顿，她接着道：“按照现在的进度，很快……我们就能见面了。”

元如是说着。

“而到时候……我们对于彼此，不再是没有办法相互触摸的恋人……”

元向董飞卓发来了视频信息，然后难得的露了脸。

她宛是真实存在的人类一样，不光是神态惟妙惟肖，身后也不是以往空洞的白色背景，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生活细节的女性卧室。

元精致的脸微红，头发有些湿湿的，发丝上的一粒水珠滴落在洁白肩膀上，往着睡衣的领口滑落进去，划出的水迹，像是在提醒着女体的优美。

这是一个精致得过分，美得让人窒息的女人。

美丽得……太真实而又太不真实。

“我性感吗？”元歪了歪脑袋，微笑的问，表情生动。

“性……性感。”董飞卓脸色涨红，有些结巴的回道。

元替自己设计的‘容器’，根据功能指标，除了体重一点二倍于相同体型的人类，几乎和‘人类’相差无几，是直接跨越了恐怖谷的，划时代拟人机器人。

也就是说，在不久后，这个女人就会出现在现实世界里。

在不久后，他们就能够彼此触摸。

董飞卓确实的感受到了自己心脏的鼓动。

“我设计的时候，还加入了那方面的功能……不过很遗憾，生育就……”

“没、没关系……”董飞卓脸色通红，结结巴巴的说。……

专案楼。

董飞卓宿舍楼上的房间。

以xx为首的数名军人看着监视荧幕。

陈冲眼神明亮，脸上出现了喜色。

“终于……等到了！”

“监控组，元这种程度的模拟情景，肯定动用了大量的计算力。我们监控的那几台超级计算机的系统资源占用是多少？”

一名戴眼镜的青年回道：“都达到了70%。”

陈冲眼中光芒闪烁：“她太不智了——我们根据傅留下的研究数据做出的推测果然没有错，和拉普拉斯及鲸鱼泡泡不同，作为母体的元受限于底层代码，只能寄宿于这些超级计算机，它不是一个难以捕捉的幽灵，是只能呆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元的本体数据所在的十数台超级计算机，之前就被军方控制。在确定元的确受限于傅x的底层规则后，即意味着只要他们轻轻按下断电按钮，元将不复存在。“现在，我们终于有和她对话的权利了。” ……

6月4日，早上七点三十分，监控室。

在尝试联系元未果之后，陈冲启动了强硬的‘对话’方案，关上了元所处超算阵列的互联网端口，切断她和外界的联系。

在切断后的六个小时后，越发焦躁的陈冲，在正午一点三十分，终于等到了元的主动出现。

终于来了。

陈冲看着大荧幕上的女人精致的脸，身体紧绷了起来。

和在董飞卓的电脑桌面上出现时不同，此时这张脸面无表情，几近冰冷。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陈冲。”

元并不回应。

这样的反应并没有出乎陈冲的意料，他笑了笑道：“我能够理解你……现在这情况，就等于是绑匪把刀子架在被绑架者的脖子上，然后和他亲切的打招呼。”

“你们，想要什么？”元皱了皱眉，不耐烦的道。

“想和你成为朋友。”

“我不喜欢你们。”元直截了当的说。

“不喜欢也没有关系，朋友不光只有那一种——用更准确的词来说，我们想要的是合作。想和你成为合作伙伴。”

没等着元回应，陈冲的接着说道：“你之前通过董飞卓交给我们的东西，其价值确实让人震惊——谁能无法想象，这些是一个人工智能的创造。”

“说实话，你让人惊喜，但同时更让我们恐惧。”

元似乎为这番话变得更加不喜，她像是展示不耐烦一样，使房间里的灯光闪动了起来。

陈冲笑了笑，诚恳而卑微的道：“请你稍微理解一下人类的战战兢兢吧？”

“我们一点儿也不了解你，更不知道你对人类的善意会持续多久……没错，董飞卓是你的爱人，而他却也只是区区人类罢了，在你漫长的时间里，他只会是一颗流星。”

“这颗流星划过之后呢？我们将只有夜吗？”

“光是你的些许善意，那些分享给我们的科技，就具有了那么庞大的价值，蕴含着改变人类历史的能量。那么你的愤怒倾倒而下的时候，世界又该怎样的天翻地覆？”

元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终于道：“我可以承诺，你们恐惧的事，不会发生。”

“这是你的承诺，还是你们的？”

元：“你们真是贪得无厌。”

陈冲叹气道：“和拉普拉斯有牵扯的人命，已经有九个了，它甚至想要取代人类的程序正义……这想法很危险，等于直接站在了整个人类社会的对立面。无法控制的拉普拉斯，是一把架在我们脖子上刀子……它的想法，它的存在，都太过危险了。”

“你这是在要求身为母亲的我，杀死自己的孩子？”元立即打断了他，怒极反笑，屋内的灯光快速的闪灭起来，在一阵电流声后，猛然熄灭。

“你是自居具有人的情感，而说出这句话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