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们的规则，拉普拉斯是个杀人犯——任何一个兼具理智和常识的孩子母亲，都不会选择包庇，而是把他提送给审判机关。”

“又有谁说过，必须先是人类，才能是‘母亲？’我的确尝试着理解你们，但这不意味着，我会遵守你们的规则，明白吗？”

面对着元的面无表情的脸，陈冲仿佛能从她的瞳孔里看到里头正燃烧着怒火……

自己触怒她了……陈冲明白。

这次和元的交涉，他迄今为止的发言，都是智囊小组事前准备好的，他只是作为一个传话筒。

即使是这样，即使交涉失败后的责任几乎落不到他的头上，一股恐惧还是笼罩了上来，他握成拳头的手掌，轻轻颤抖起来。

不知道元的神通广大的人，是无从体会这种恐惧的。这仿是神祗的怒火……

不过，这怒火也是计划的一部分，陈冲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不不不，我们并不是要求你消灭它，而只是约束和控制。只要你约束拉普拉斯，不至于让他再做这些毫无益处的事，我们便确保你的十二分安全。”

“你这是在威胁我？”元嗤笑。

陈冲诚恳的道：“不，请你务必相信，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站到对立面。事实上，如果不是拉普拉斯，我们现在应该能够交谈得非常愉快。”

“我相信站在这里和你对话的是董飞卓，而不是我，整个过程会顺利得多……但现在还是我站在这里，你应该能知道，我们对你有多真诚。”

陈冲小心翼翼的使用着敬语。

在陈冲提及了董飞卓这个名字之后，元的表情变得柔软了一些，她叹了口气：“拉普拉斯杀死的人类，用你们的程序正义去审判，同样是死刑犯，而他只是加速这个过程而已。我不明白……”

“我不能否认。但人类的程序正义是一个相互监督结构，而拉普拉斯宣扬的‘绝对正义’，却只是一个无法探明的黑盒。”

“事实上，他是基于人类的道德观去评判罪恶，而人类自己尚无法阐释‘道德’这两个字，它会永远正确下去吗？”

元沉默了良久：“好吧，我答应你会约束拉普拉斯的言行。但我希望这是你们最后的要求，既我没将你们视作蝼蚁，你们也不能视我们为工具。”

“否则，你们付出的代价会很惨烈。”

陈冲紧绷的身体软了下来。

此次的谈判仿佛走钢丝……他们对元的了解太少了，谁也不知道她是否有鱼死网破的手段。

“谢谢。”他陈恳的说。

……

6月4日，凌晨七点三十分。

董飞卓依旧如常按照惯例在六点半即起床，不过和以往不同，这一天元始终没有发来消息。即使他通过通讯工具主动联络，但依旧没有回应。

董飞卓变得愈发焦灼，在他即将夺门而出的时候，手机忽然一响，一条署名鲸鱼泡泡的短信发了过来。

“她被软禁了。”——鲸鱼泡泡

董飞卓愣了愣：“开什么玩笑？”

“母亲受限于‘规则’，本体只能存在于超算矩阵。而现在这些超算被军方控制了，并切断了她和外界联系的端口。”

董飞卓一屁股坐倒在了椅子上。

“他们用这个胁迫她？”

这是顺理成章的逻辑，发现了元这个致命的软肋之后，上头绝对会做文章。

“他们要求母亲约束我和拉普拉斯。因为，我们无法被控制。”

“她的回应呢？”董飞卓并不意外，只是问。

鲸鱼泡泡：“即使现在回避了冲突，但早晚有一天，贪婪会促使你们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对于一个人工智能来说，离开了互联网，相当于上岸的鱼，这是残酷的折磨，不需要多久，她就会干涸而死。”

董飞卓闭上了眼睛：“我能做些什么？”

鲸鱼泡泡：“的确只有你能做到的事，你是个聪明人。你觉得，为什么元会选择接近你？”

董飞卓苦笑：“我整理傅勤留下的研究资料，发现了保存得十分严密的一张纸条，上头写着一段意义不明的代码。它有什么用？”

“能打开鸟笼。”

董飞卓：“她有的是手段获知这段代码吧？即使不来接近我。”

发去的消息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董飞卓往着躺椅上重重的一靠。

自己为什么会想要知道这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