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门口回来后,半安就跟丢了魂似的,双眼直勾勾,走路也不看路。
**远远的跟她打招呼,唤了好几声,她都没反应。
难道是身体行不舒服?**盯着她进屋子的背影心想,是不是应该找韩顺要点补身体的药给安公子补补,看她最近消瘦得不成样子。
这样的念头刚刚成型,半安又推门从门里出来,神色萎靡的环视了一圈,最后将缥缈的视线落在**身上。"帮我把今天的药给大家熬了喝了,我不舒服,辛苦你了!"声音虚弱,好像一阵风就会将发出声音的人吹散。
**尚未从这样的震惊中回过神,门已经重新关上了。她愣在原地站了一会,手头上的水盆哗啦一声掉到地上,溅起来的水崩了她一脸,她哆嗦一下回过神,拔腿往院子外跑。
屋子中一片昏暗,半安扶着桌子摸回床头,一下子坐下,整个人散了架似的软下来,她能感觉到空气中都是古怪的死亡的味道。
隔壁屋子中病人的咳嗽声,清晰的传进她的耳朵,司霁白和陆行的对话在她的脑海中一遍一遍播放,如同一记重锤打在她的胸口上。半安的胸口憋闷得厉害,心头越发烦躁,头上渐渐有冷汗冒了出来。
好像有东西在她的身体里,伸出带尖锐指甲的爪子轻轻挠她的嗓子。
半安咽了口唾沫,揉了喉咙,将那种不适的感觉强压下去,顺着床边慢慢躺平。
她的脸色越发惨白,眼前都是灰暗,绣了花的床幔融成一块平坦的布,上边像是出现了一个黑洞,吸引着人的视线,眼前的光亮越来越小,整个世界一片黑暗。
有人在耳边沉重的咳嗽,声音震得她耳膜疼。用力之大,好像要把肺都咳嗽出来。东边的方向传来土壤稀疏落地的声音,有凉爽的风从身边吹了进来,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出现,离自己越来越近。
半安眨眨眼,看见有隐约的黑影盘旋在她的眼前,带着闪亮的眼睛,似乎是乌鸦。它们正盘旋在她的头顶等待她咽气,然后俯冲下来吃她的血肉。她看见黑色的鸟围着她一圈一圈的转,心中惶恐,却无能为力。
半安沉浸在黑暗中,周围的声音从嘈杂变成安静,浓烈的无助围绕着她。如同漂在水中的浮木,只能随着波浪滚动,没有任何自己方向。
"是什么时候的事?"司霁白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他头都不回的问**,手上快速推门进来。男人的身后跟着韩顺,脸色比男人更差。
"就刚才,属下看安公子脸色不怎么好,他还说他身体不舒服!"**本来没想找司霁白,他是在去找韩顺的路上遇见的王爷。他一说事情的经过,男人主动过来!
韩顺似乎有些不愿意,看他的眼神冷冷的。
**也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就希望半安能平安无事。
司霁白几步到了床前,想去仔细瞧瞧女人,却被一只胳膊拦在外边。
"韩顺你想做什么?"声音是极致的冷,好像下一秒男人就会拔刀出来。
那只手依旧拦在男人的面前,韩顺一动不动,试图阻止主子接近床边。
司霁白的怒火随时可能被点燃,韩顺这种行为无疑触怒了他。
"爷,您冷静些!"
韩顺眼瞟着床边,天青色的棉布上红色触目惊心,更加坚定了他拦住司霁白的决心。
"王爷!安公子很可能是患了瘟疫,您不能靠近她!属下去看!"
司霁白的眼狠狠的眯在一起,冷血动物似的冰冷,让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韩顺背上的汗毛猛地竖了起来,是一种面对暴怒野兽的危险感觉。
**站在两人身后,张嘴又闭嘴,感受着紧张的气氛,不知道劝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先看看安公子..."男人头大,看见床边地上的血迹,心急如焚!
较劲的男人突然泄了气,打掉拦住自己的胳膊,冲向床边。
早上还能吃能喝的女人现在面无血色,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到衣襟上,床侧还有同样鲜红的颜色。
韩顺这时候也顾不得其它,上前把脉,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样?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那两个字司霁白甚至不敢说出口,生怕自己一语成谶。男人只觉得半安的胸口起伏越来越快,那样的波动像是巨浪来临前的潮水,飘忽的让人心里没有底。
韩顺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情况就是如此,脉号得慢条斯理,"脉细而飘忽,脉搏很快,是急症!与瘟疫...别无二致!"说完他使了眼色给愣神的**。"先把王爷带出去!这里不安全!"
**本能的听从命令,手刚横到司霁**前,就被男人推开。犀利的目光刀子似的射过来,恶狠狠的声音如同实质的利箭扎了过来。"放肆!"
**被喝得站在当场,额头上的冷汗唰的就流了下来,对半安的担忧都因为这个眼神散了不少。"王爷...属...属下..."
"你去给半安煎药!别在这管本王!"
司霁白将**支去煮药,自己却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样子。
韩顺坚持将人往外赶,"王爷,您身上有伤,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比起半安,王爷的安全显然要重要太多了!
司霁白根本顾不了那些,本能让他靠近床上的人,想要亲自确定她是否安全,想要亲手抚平女人皱紧的眉头。
"爷!"韩顺好像触了电,突然从床边站起身,双臂张开挡在司霁**前,还不忘喊外边的韩为进来。
韩为匆匆而至,见哥哥和主子之间剑拔弩张,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司霁白轻呼一口气,一伸手,摸到韩顺腰间,握住剑柄,缓缓的将剑拔了出来,剑刃搭在韩顺的肩膀上,靠着颈上的肌肤。"韩顺..."他的语气轻轻的,刚才的狂风暴雨随风消散,如同幻觉一般。
司霁白浅色的眸子平静得吓人,映着床边的红色,似是染血的明珠。
"不想死就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