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囧瑟夫惊慌失措的声音就出现在电话里，他让李洛约和罗宾赶快过去一趟，神出鬼没的小偷又来了。

屋子里一片狼藉，入口玄关就是几只散落的袜子，地板上有报纸、牛奶盒、可乐瓶、杂志……四处散落，看起来就像有人在里头清扫了一次。李洛约还发现了几处明显的摩擦位置，比如报纸，上头有不同程度的撕裂、皱褶，应该是剧烈运动脚踩踏造成的。

一脸疲倦的囧瑟夫想要收拾家里，被罗宾以不要破坏现场为理由制止。

“报警吧。”

对罗宾的建议，囧瑟夫却咬牙摇摇头。

李洛约也没有继续细问，只是让他讲出具体情况。

昨天和俩人分别后，囧瑟夫根本没有出门。他晚上吃的速冻水饺，洗碗后是热水澡，接下来就是看了两部战争电影。十一点半，他准备上床睡觉。拉灯前囧瑟夫还特意检查了门窗，对于窗户他倒是不是特别担心，外头的防护装置很结实，倒是大门变成了他的心病。看到那里就觉得下一刻门把手会轻轻转动，让人不得不死死盯着。

于是囧瑟夫想了个法子，将一个单人沙发搬到了那里堵上门——这是星际争霸游戏里的人族通用战术，这样一来，哪怕要进来对方也要费老大劲，如果自己听到这种响动还起不来那就是自己蠢！

末了，囧瑟夫将金毛泉泉抱到门口的沙发上，指示了几次。终于泉泉明白了，今天不能进卧室睡在床下，这里是自己的临时床垫。

睡得迷迷糊糊时，囧瑟夫听到客厅传来响动。他赶紧掀开被子下床，冰冷的空气让他大脑清醒不少，顿时他死死抵住卧室的门。

泉泉在叫！

他从没有想过，泉泉有一天会叫得这么凶。从小到大，泉泉都是一只温和的兔子性格般的狗，闷头吃，闷头玩儿，不吵不闹摇尾巴。看来外面一定是遭遇了凶神恶煞的入室歹徒，说不定还有刀。

泉泉叫声变得凄厉，仿佛受到了什么伤害。

囧瑟夫想要出去救它，可浑身僵硬根本动弹不了。

“我只是个没用的高中生，如果我的兴趣是散打和武术就好了！”

他一脸悔恨。

李洛约和罗宾对视一眼，原来狗这么胆小也是给传染的。

平心而论，囧瑟夫并没有不对的地方。只是如果他能够选择更积极一点的行动，比如大喊威慑对方，或者打电话报警，都会让对方退却更快。等了大概十分钟，外头的剧烈响动停下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哐当一声，接下来是长久的沉寂。

壮着胆，囧瑟夫推开门，手持电筒查看情况。发现泉泉正在用力刨挡在门上的沙发。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帮它挪开。接下来又重复上述过程打开了门。

泉泉飞快地窜了出去。

查看时间，是清晨五点。想要请李洛约和罗宾过来，囧瑟夫又觉得实在不是时候。于是他查看了一下损失，发现丢失的东西很少，几只袜子，还有一包生牛肉，还有一包鱿鱼丝。冰箱打开着，匪徒就是从里头抢走的食物。

李洛约不动声色，只是淡淡说：“你如果不说实话我们帮不了你。再见。”

他扭头拉着罗宾就朝外面走。

直到下到单元楼里，上头囧瑟夫终于忍不住喊：“等一等，我告诉你们！”

三人再次坐在一起，囧瑟夫讲述，李洛约分析，罗宾记录。

分工明确。

“都是猫妖干的。”

囧瑟夫有些痛苦地抓了抓头发。他翻开笔记本电脑，将一堆颜色发暗的照片展现给俩人。

第一张极为清晰，是一个猫头特写，作者用红色颜料画了一个幼稚的猫头，看起来是一只大脸猫，脸比身体加上尾巴都还要大。只是……它眼睛里正渗着血，往下不断流淌，整个看起来就有些让人发毛。其余的猫画像也大同小异，用不同颜色画出不同类型的猫，有的写实，有的抽象，有的大，有的小。

它们有个共同点，都在某个未完成的建筑里。

最后一张图让罗宾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一张360全景略缩图，将周围墙壁上的猫都融入了进去，看起来就像无数只怪猫正奇怪地看着你。它们留着不同颜色的眼泪，笑容诡异。让人感觉仿佛闯入了一个异世界。

囧瑟夫喜欢拍摄，他的确没有说谎。他喜欢拍摄漂亮的，有趣的东西。有天他听闻可靠消息说有栋建筑里有猫妖出没。常常逛“奇谈怪论”，他也产生了一探究竟的想法。想着将发现全部用照片记录下来，或许可以变成不错的主题。抵达那里时，囧瑟夫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美。门口有专人守卫。

打听之后他得知，原来这里是某公司修建的住宅小区，只是开工之后遇到了财务问题迟迟无法付尾款，于是施工方不干了，将人马撤走。好吧，你不给钱，那咱们也别干了。等吧，钱到我们自然就开工了嘛。在此之前先做做别的工程，又不相互影响。

双方一僵持，最担心的是社区。因为这栋楼只是把骨架搭了出来，而且都还没有修够楼层，现在算是一栋二十三层的危房。如果有人上去，特别是周围的小孩，那么一旦出事故社区也跑不了关系。三方协商之下，由该公司和社区出钱，派了一个人守楼，避免有人误入造成意外。

囧瑟夫吃瘪，不过并不气馁。因为他听到守楼人打电话说，晚上要去打麻将，想来也是偷偷就去。于是他等到晚上蹲点，差不多九点钟时守楼人将灯开着，自己果然溜了。或许在他想来，这么晚也没人会闲着没事上这栋危楼。不过囧瑟夫正是这样闲又喜欢惹麻烦的人。

上楼时他还是有些害怕的。十一月夜里已经很冷了，风呜呜吹着，“骷髅楼”里流动的气流变得非常集中而猛烈。想到不能白来，囧瑟夫还是咬牙一层层楼查看。

前几层也没什么看头，都是水泥墙壁和地板，有灰尘，有风声，还有自己的脚步声。

到了五楼，他终于发现了不同的东西。

墙壁上似乎画了什么东西。

用手机灯光照了照，竟然是一只猫。用某种很粗的颜料笔画的，线条大概有两根手指粗。大脸猫正蹲坐在地上，用小小的眼睛看着囧瑟夫，圆圆的线条将它的憨态画了出来。唯一让人看不懂的就是……它眼里似乎在流泪，那是红色的眼泪，还是血？囧瑟夫愿意相信是前者，是一种修饰方法。

走到那面墙后，他又举起手电照了照这墙的背面，同样的大脸猫。不过风格和姿态都与前面完全不同。

它露出尖锐的獠牙，眼睛也是三角形，嘴巴裂开到耳朵上，看起来已经不太像是猫的形态，带着一股浓浓妖异和风。不过那张脸和笔触的的确确说明，和正面墙上的是同样的猫。一只猫的两面，那阴暗森冷的模样让囧瑟夫浑身都是鸡皮疙瘩。拍照之后，他继续往里走，结果里头的东西更让他吃惊。

到处都是猫，墙壁上，地上……走在里头有一种误入猫国的不真实感觉。

特别是那些猫又画得特别传神，一双双眼睛都看着他，令囧瑟夫产生了退意。

走到最深处时，他松了口气，猫图终于在这里消失了。

然而当他手机一照之时吓了一跳。

密密麻麻都是猫，睁大眼睛看着他，既不跑也不跳，一群神态各异的猫挤在一起，静静打量他。有一只带头的小黑猫低头走了过来，陆陆续续，猫军队朝着他靠拢……

囧瑟夫吓得转身就跑，身后发生了什么他根本不想再知道。

让他害怕的不只是这奇特的猫族军团，还有那深处，一瞥之下他已经发现，有一个披头散发的人静静坐在地上，肩上，胸口，腿，膝盖上都是猫。然而他头也不抬，头发遮住了他的面容。不过他太瘦了，看起来就像一具骷髅。那些猫儿是被他吸引过来的……

猫妖！脑子里的报警系统迅速得出结论，然后驱使全身神经飞速逃跑。

他的脚步声恰好被回来的守楼人听见，要抓住他。结果看到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守楼人反而镇定下来，只是告诫他别说出去，别再来了。

自从那次猫妖楼之行，囧瑟夫就发现自己似乎被某种东西缠上，或者是盯住了。可他又没法和其他人解释——我被猫妖缠上？别人都会说他神经病。为了验证那天是不是眼花或者幻觉，囧瑟夫再次夜探过，却得到一个惊人的结论。那些猫都不见了，无论是墙壁和地面上的，还是那些真实存在的猫。包括那位猫妖先生。

什么都没留下。

就连气味都被风吹散了。

他忍不住去询问守楼人，守楼人只是脸色怪异地看了看他，说别再来了。别上去了，不安全。

就在惶惶不安中，囧瑟夫迎来了深夜怪盗。对方来无影去无踪，偷的东西也非常奇特，还没有惊动爱犬泉泉……那不是猫妖是谁！所以囧瑟夫叫来罗宾，请他帮忙。

李洛约的心神全部被那些照片吸引。

他问：“按照你的意思，这栋楼里没有门，也就是上楼后左右手都是墙对吧，然后你就不断从墙壁中间过道穿过？”

囧瑟夫点点头。

罗宾突然插口道：“有点像是水粉画。”

囧瑟夫捏紧了拳头，大哥，现在关注点是这里吗？我被猫妖缠上了啊，猫妖！

就在三人沉默下来的时候，一道高大的黄色身影出现在门口。

金毛犬泉泉筋疲力尽地跑回来，将嘴里的东西放在囧瑟夫面前，嗷呜了一声，神色变得萎靡。

囧瑟夫拿起那东西，忍不住仰天长啸：“泉泉干得漂亮！不过下次不准随便追出去了，多危险，你受伤麻烦就更大了知道吗……”

泉泉趴在地上，低眉顺眼。

罗宾忍不住又说：“不就是一包鱿鱼丝吗……别搞得那么夸张吧……”

“这不仅是一包鱿鱼丝！这是泉泉的忠心。”

囧瑟夫不满说。

“我最爱的是鱿鱼丝，所以泉泉才会拼命追出去，将鱿鱼丝给我带了回来。”

原来如此。

李洛约和罗宾对泉泉肃然起敬。

厉害厉害。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