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脑袋和其他“头部不是重点所以给个球就行”风格完全不同，头发眼睛鼻子耳朵全部都雕琢了出来。眼睛是蓝色的，却还有长睫毛，头发是黏上的金色假发，嘴唇红得让人发麻。特别是模特一脸高兴，还有酒窝，可是这幅呆滞的热情让人很不舒服。如果拍鬼片，这必定可以选为道具。

这次罗宾也说了一句：“制作这个的，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某处某人又打了个喷嚏。

李洛约开始组装这个不一样的模特。他从箱子里找出了这个诡异模特的手脚，然而尝试着组装在一起时却遇到了麻烦。模特明显是一个男孩子的形象，却有一副成年人的身体和四肢。李洛约拆下来又看了看是不是自己的眼误。人头上的脖子断口处写着019，手脚没错也是019，身体也没错……

到底是哪里错了？

李洛约将这个一脸少年样的成年人组装好后立起来，模特呈现单手招呼的姿势，就像一个迎宾人员。如果用黑布遮住脸那么就没问题，可是制作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他的失误，还是这其中有什么隐藏含义。他百思不得其解。

旁边罗宾咦了一声：“这个也不对……”

罗宾又翻出来一个异类。那是一个小女孩，却有成年女性的身躯。明明是一张小巧又稚气的脸，身体曲线婀娜，看起来让人一阵难为情。偏偏她还是一副单手抚脸的风尘姿态，更让人无法接受。

罗宾不由发表看法：“多半这个设计人是个萝莉控。”

李洛约突然接到了范骅的电话。

范老板因为范范突然发烧，现在正送儿子去医院。所以会晚一点来，这个晚就不知道会晚多久，他很抱歉地表示，可以让他们俩住他家里。李洛约说没事，了解。

“K，你看这里。编号果然不对！”

罗宾有了一个发现。

他撩起小女孩的头发，后面赫然有一个黑色的5。同样，在小男生的脑后头发下有一个4。

“这两个号码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指的实际上的身体？”

罗宾翻出4号和5号的四肢和躯干，结果依旧是成年人的尺寸。他皱起眉。

李洛约脑子里一亮：“把4号和5号的躯体拿来。”

他抓在手里，晃了晃，果然，在4号的身体里听到有东西在晃动。于是李洛约打电话给范老板说了这个情况，那头范老板很干脆地说随便弄，只要保留店里的那几个成品就行。于是罗宾直接一拳下去，石膏材质的4号就胸口被打了一个大洞。他在里头摸索了一阵，摸出一根长螺丝钉。

李洛约将螺丝钉放在眼前仔细端详，长度是400mm，这尺寸一般是机械零件。握在手里沉重又冰凉，他之前的惊喜顿时消失无踪，到底螺丝意味着什么？

不等他发话，搭档罗宾已经照瓢画葫芦又砸破了5号，结果在里头发现了一只白手套，上头还有黑色油渍。罗宾将白手套看来看去，从里头翻过来也没有发现和普通东西有什么不同。

如果是带血迹，或者是一把钥匙，那么都可以有很多延伸可能。比如凶杀案的证据，或者一些秘密地方的开关。可是螺丝钉有什么用？这幅白手套又有着什么样的含义？

俩人都是一阵抓脑。

李洛约看向罗宾。按照惯例，顺境自己来，逆境俩人合作，绝境时却往往得罗宾开头。虽然罗宾犯下很多错误，他也常常扮演救世主角色——虽然他自己可能都没发觉。

这就是他的才能，李洛约毫不怀疑。超出普通人逻辑和科学体系的，不被任何条条框框束缚的想象力，这东西弥足珍贵。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罗宾摸着下巴来回踱步：“这颗螺丝钉和手套是什么信物。我记得做血迹检测时就会用一种化学用品，叫什么来着？”

“鲁米诺。”李洛约回答。

“对，就是它。那么这颗螺丝钉和手套上会不会也是这样？上面有肉眼看不到的信息，要真正知道解码的人才能够分辨。我们这里没有相关设备，可以拿回学校实验室，让他们帮忙看看……”

这种可能是有的。

李洛约想了想说：“不过……”

他话才出口，屋子里突然一片漆黑。

罗宾正要摸出手机照明，被李洛约制止。外面传来悉悉索索，好像是开锁的声音。李洛约屏住呼吸，靠在墙角衣服后面，他知道来者不善。过了大概十秒钟后，外面的人终于拉开卷帘门走了进来。从动作和身形上来看，闯入者是男性，身体灵巧。他非常机警，卷帘门只拉上去一半，没有急着冲入里头，而是用手中小型手电不断照射。然后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开始对地上的箱子和箱子里的模特人偶产生兴趣。他在里头翻找着，仿佛在寻找某种东西，最后当灯光照到那两具破烂的身躯时整个人明显一抖。暗处的李洛约看到他脸色变得极为狰狞。

然后只听到咚的一声，手电男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就像是被电击了一下疯狂跑向门口，动作娴熟又迅速，在地上一滑就钻出店门。罗宾也跟了上去。

正是罗宾用手中的模特腿给了对方一闷棍，这让李洛约有些无语。

我们是脑力派啊朋友，别动不动就这么暴力好吗？万一对方携带着凶器，就危险了。不过他是真的赞同罗宾当机立断的举动的。一旦被对方发现还有两个人藏在里头，那么双方都摆明车马，对于李洛约和罗宾极为不利。而敌明我暗，先下手再说。能够切断电源，又打开号称最难开的锁之一的卷帘防盗锁，还鬼鬼祟祟钻进来找东西，这人必定不是来提醒防火防盗的。

没过一会儿，卷帘门从外头被人拉起来。

罗宾挥舞了下手中的模特腿，有些可惜说：“那人不知道是不是练过，居然直接爬到了房子上，手电照得我眼花，我跟不上了。不过他运气不好，上楼时手电掉出来了，这个我拿到了。”

他丢过来一个手电。

李洛约用手机照过去，咦了一声：“原来是nitecore。”

他给搭档简单讲了讲。这是美国手电筒行业商会成员成立的公司思迈工贸有限公司窗里的一个品牌，一直专注于照明工具，可以说是极为专业的设备了。不少户外爱好者都喜欢选择这个牌子的手电。一是他们工艺不错二是设计极为精美。

“这东西至少500块……”

李洛约不由有些酸酸地说：“买电筒都要买这么贵的，也不知道这个人图什么。”

罗宾将手电递给搭档：“送你了。”

“不要。”

李洛约摆摆手：“是你的战利品。而且这东西就是在我手中也留不了多久，我舅舅一回来就会顺走……”

得到出事通知后范老板开着车急匆匆赶来。他抵达时已经是凌晨一点钟。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分不开身。”他一边擦着汗一边看着漆黑的店里：“我先去看看电源是怎么了。”

没一会儿店里的灯就亮了起来。范老板说是对方将电闸给摁了，并没有实际上的损害。

听李洛约讲了里头发生的事情，他变得有些惊疑不定，不由提议说：“不如报警吧？”

“目前报警的话，最多会认为算作寻衅滋事。而且没有抓到人，就没有证据。”李洛约解释说：“哪怕报警，给你的帮助也不会太大，反而有可能激怒对方。”

他说的是大实话。报警之后当然会有警察来上门调查，可是这件事本身就存在很多疑问。而抛开各种不太合理的情况，其实本质上就是店铺被骚扰，没有实质性的财产损失，也没有确凿的嫌疑人，甚至没有证据。面对这种案子，警察也是素手无策。而且报警的做法很有可能导致不愿意松口的敌人采取更为激烈的手段，既然去店里风险高，那么家里呢，那么小孩呢？

警察也不是万能的，更不可能随时保护。

冷静下来后范老板也点点头：“我是关心则乱，今天范范又发烧。我是有点失态了。这方面要请教你们两位专业人士了，现在我该怎么做？”

“等。”

李洛约笑笑：“不用担心，今天虽然被闯入，也是一个好消息。对方已经知道他们的秘密被我们发现了一点，所以打草惊蛇反而是好事。范老板，你保持手机开机就好。把店关了吧。你趁此可以回去陪陪范范，这件事我想我有头绪了。”

范老板点点头，强笑道：“好，就按你说的。拜托两位了。”

李洛约拒绝了在范老板家留宿的邀请。他离去前又和罗宾在店门口观察了一番，发现对面的店铺卷帘门外果然贴着转让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