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有两种，无非正常得可怕，不正常得可怜。李洛约是第一次见到黄欢。与视频里的孤胆硬汉比起来，眼前真人显得憔悴很多，虽然他依旧高大，身躯里还是充满一股力量。可是他精神太差，仿佛好些天没有合眼，他却不想睡。

“这两位是我请来的……侦探。不用担心，黄欢，你再将遇到的事情说一遍。”

费畴耐心地对明显有些神经质的黄欢说。

黄欢看向闵世伟，闵世伟也温和道：“别怕了，没事了。把你的事再说一遍，他们是好人。”

他们俩人面对黄欢都像是面对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黄欢喝了一口热茶，舔了舔嘴唇：“那天，我按照计划去了目标住宅……”

黄欢抵达目的地时已经天色暗了下来。他也不以为意，摸出早早从中介处得到的钥匙打开门走进去。进去前他注意到门口有一只黄狗好奇地目送他上楼。屋子里一切都很符合他的审美，狗阴暗，狭窄又模糊，充满了雾气一样的灰尘，窗户无法打开，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于是他打电话给摄影师，让他赶快来录素材，这种事情是越快越好的。

没想到摄影师有个人情况无法赶来。

黄欢只好再里头独自构思了一番，准备从这间历史悠久的凶宅里发掘出一点新意。首先他注意到一只不倒翁，红底白面，看起来非常狰狞的笑容。拿在手里还有些沉。他不由心中奇怪。在这个连床垫都收走的空屋里，为什么还会剩下这样的一个东西……就在这时，他听到外面一声尖叫，好像是个女人。

于是他迅速跟过去，途中他从地上捡了一根管子，只是才出门就头脑发晕，然后就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

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家类似废弃仓库的地方，周围一片漆黑，只有顶上铁窗透出的依稀月光。摸了摸身上，黄欢发现手机不见了，钱包也不见了，他整个人有些晕晕乎乎。他试图呼救，用手敲打铁门，还试过爬上去想要通过铁窗越狱，都失败了。

摸索了一阵后他发现这里似曾相识。不过一时间他又不太想的起来，直到在里头走了十几圈后黄欢得出了一个让他心悸的结论——这间仓库是自己来过的凶宅之一。里面曾经发生过连续自杀案，不止人，还有猫狗都在里头自杀，真相至今未明，曾经是视频节目里头的一个热点。

他后来根本没有了力气，晚上又冷，让他更是饥寒交迫。第二天下午，在他虚弱的敲打下，终于有个路过的人听到，过来打开了门。外面只是用一根长木棒给插上了门栓。出来后，黄欢才看到，就在门口的位置一块石头后面是自己的外套，里头是关闭的手机，钱包，东西一样不少。他这时候想起了一句话，就在他晕晕乎乎时，好像有个男人在他耳边警告，让他别管闲事。

黄欢是一个身高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的大汉，此时声音嘶哑，手不自觉捏紧，有些精神崩溃，让在场几人都有些恻然。

李洛约看向费畴：“他现在的精神状态，要不要报警。警局里我有认识的人。”

费畴犹豫了一下，轻轻摇摇头：“等他恢复后问问他的意见再说。”

“那现在可以问他几个问题吗？”

闵世伟皱眉说：“你没看到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吗，现在人已经找到了，剩下的就是我们三个的事了。你说呢，费畴？”

费畴看了看呆呆看着地上的黄欢，又看了看闵世伟。

“两位老师，辛苦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会再联系你们的，对不起了。”

逐客令下，李洛约俩人也不便再留。

出来之后，李洛约立即对罗宾说：“搭档，我们又要分兵了。你选哪一个？”

“你都没说，我怎么知道？”

“抛硬币。”

罗宾抛出硬币，得到的是花。

“嗯，你去跑那栋黄欢呆过的自杀仓库，我去那栋凶宅再看一看。”

“好。”

直到走出很远，罗宾才想起。咦，好像没说花和字代表什么……

所谓凶宅是旧时称谓，指的是不吉利和闹鬼的房舍。科学体系如此完善的现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迷恋这个词？原因很简单。人总是对于未知充满好奇和敬畏，而并不是所有凶宅都能够用科学体系解释的，这点我们要承认。无论是旧时的儒学体系，道家体系，法家体系，还是西方神学体系，哲学体系，都暂时没有一个能够完整阐述万物变化的完美学说。

正是因为这些缺憾，让人对于未知更充满兴趣。

再次进入一单元一楼花不了李洛约什么功夫，他不喜欢显露，可是他的开锁功夫是舅舅李侠骞曾经专门训练过的。对于古老的挂锁，开锁技巧是最为管用的。轻巧地开门之后，他在关闭前摸出透明胶带将门栏处加上了一个小把戏。然后他走了进去。

里头还是那副样子，装有骨灰盒的娃娃还站在桌子上朝他笑。

李洛约的重点却不是它，而是桌子上那根pvc管。

拿在手里挥了挥，并不沉重。

那么它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终于他在墙角发现了痕迹，那里还有几根同样的管子，似乎是曾经的排水管备用材料。黄欢的脚印也恰好在这里截止。

他站在屋子里一遍遍沿着脚印来回走动，手里抓紧管子。然后李洛约又听到了女声的惨叫。

这回他没有犹豫，跑到门口，看见果然门再次被打开。

李洛约却发现，门口他用透明胶带组成的绊马索也有了收获，上头有一些黑色纤维。

扯下胶带，李洛约没有往楼下跑，而是一步步走到楼上。

接着他看到曾经的那个环卫工提着塑料口袋慢吞吞地走下来，看到他还愣了愣：“小伙子，你还在考虑这里的房子啊？”

“是啊。”

李洛约问：“你听到有人尖叫吗？”

“有的。这里啊，有时候就会有女人惊叫。唉，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这样啊。的确不是一个好的租房地方。”看着对方一脸是啊是啊的样子，李洛约突然话锋一转：“你到楼上去干什么啊，这里还有广告吗？”

环卫工一愣，赶紧说是的，现在的人可坏了，到处贴小广告。

李洛约目送他离去。

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现在缺的就是罗宾那边，只要能够确凿，这件事就能够……

电话来了。他听着罗宾的转述，及时地用湿纸巾捂住鼻子，不过还是可以看到，白色纸巾上多了一些鲜红色。

李洛约关上手机，看了看天。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天上乌云密布，骤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