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努十分通人性，见花信亲近它，就摇了摇尾巴，那眼睛也十分乌黑通透，很快就跟大家熟络了起来，花信还特意帮阿依努洗了个澡，那阿依努就干干净净，浑身雪白，虽缺了几颗门牙，却十分招人爱。

余汕和弓老伯回到店里，见花信和燕妮接纳了阿依努，心里才放宽了些。

深夜时分，余汕准备了一口袋小石子，就开始行动了，一个人独行，朝城门摸索着走去，决定盗走冯粤表哥李天合的尸体，让英雄有个安静的去处，也让冯粤安心。

临近城门，余汕就瞧见了一个黑影被高高地吊在城门内的墙上，余汕察看了一下鬼子兵的布防，只见大门内侧的哨岗里灯光透亮，只有两个鬼子兵把守，在被吊起的尸体下面，还有六个伪军守着，有两个面对面站着，正燃着烟，吞云吐雾，另四个在附近来回地走动着。

这小鬼子对李天合还蛮重视的。

余汕错开把守的眼线，疾步跑到一堆沙袋掩体后，躲了起来，捏起了一颗小石子，正准备出击，哪料到有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余汕一惊，一把反捉住了那人的手，那人小声说：“是我，铁皮。”

余汕赶紧松手，两人蹲下，余汕说：“你来干什么？要是让小鬼子认出了你，这肠粉店就没法开下去了，我们的人也就暴露了。”

铁皮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包东西，打开，用手在上面一按，然后在自个的脸上涂了起来，手一松，铁皮就成了一张大黑脸，小声说：“在这黑夜里，谁认得谁，呆会，背尸体的活交给我就行，你可以断后。”

余汕朝身后一指说：“你躲到小巷里吧，呆会，我把李天合放下来，你立马背起就跑，在五福巷口等我。”

“为什么？不如我直接背他到店里，省事。”

“不可，这儿离南山街还有好一段距离，要是半路遇到鬼子的巡逻兵就麻烦了，你单个人还好逃脱，背着李天合就没那么轻松了。”

铁皮点头，就弯着腰，窸窸窣窣朝背后的一处小巷跑去。余汕再次捏住了小石子，本想一个一个地把伪军给毙了，此时他发现，那四个伪军走动的时候很有规律，两人一组，并肩走动了十几步就往回走，而且，就在李天合的尸体下相对了一小会，又各自双双往回走。

余汕瞅准了时机，当四个伪军四面相对之时，疾速地弹出了一颗小石子，击断了吊起李天合尸体的绳子，李天合的尸体就猛然往下坠落，不偏不倚，刚好砸在那四个伪军的怀里……

那四个伪军托着李天合的尸体，呆愣了许久，都不知道他们接住的是什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当他们定神低头往怀里瞧时，那眼眶就一点一点地扩大，那意识也就一点一点地醒转，顿时魂飞魄散，丢下尸体，作鸟兽散，妈呀，鬼呀惊叫连连。

哨岗里的鬼子兵听到喊叫声，举枪跑了出来，叽里呱啦叫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当他们看见了地上的尸体时，鬼子兵立马端着步枪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转，伪军们也警觉起来，在四周搜索起来。

鬼子们搜索了一阵，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就朝伪军说：“你的，把他吊起来。”

那些伪军个个都是怕死的角儿，他们投靠日本人，也就想混口饭吃而已，只是迫于小鬼子的淫威，不得不做做模样，但真要发生什么事，个个都避重就轻的，这不，有个伪军瑟瑟发抖说：“皇军，这……深更半夜的，好吓人，明天弄？明天弄？”

“巴嘎。”鬼子兵狠狠给那个伪军一巴掌，朝他吼：“巴嘎，明天弄，你的，死了死了的。”

那伪军被抽嘴巴，其他伪军立马清醒了，嘴里只得应着：“嗨……”

这帮伪军也真够可怜的，在自己的国度里，还得听小日本的话，活得，那是一点尊严都没有啊。

伪军窸窸窣窣行动起来，余汕捏着小石子，准备打击伪军，不曾想，从他的身侧冲出一个肥硕的身子，差点把余汕撞倒，那人回头，竟蒙着脸，手里捉着一把杀猪刀，匆匆瞥了余汕一眼，就飞身跃上掩体，猛然朝伪军砍了过去。

余汕十分吃惊，这人这么鲁莽，难道不要命了。

只见他的身子虽肥硕，却十分矫健灵活，手起刀落就砍死了一个伪军，紧接着挥刀横劈，动作娴熟，划了个半圆，另三个伪军就应声而倒。

此时，余汕见到那两个鬼子兵举起枪瞄准了那蒙面人，就要射击，急忙跃起，嗖嗖两声，弹出了小石子，一一将小鬼子击毙。

铁皮躲在巷角，见到了这一切，急忙跑了出来，背起李天合的尸体就跑，溜得比小兔子还快。

那肥硕的蒙面人一惊，飞身而来，竟来抢夺尸体，余汕急忙展开双臂一挡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争夺尸体？”

蒙面人红着双眼，模样瘆人，挥动着杀猪刀，反问说：“那你们又为什么要来争夺？”

余汕心想，来夺取李天合尸体的，除了小鬼子和伪军之外，剩下的可能就是跟自己志同道合的人，或是国军的人，瞧眼前的人不像小鬼子或伪军之类的，不然，他也就不会一口气杀了那四个伪军了，就说：“李天合是抗日英雄，虽死犹荣，他的尸身不应该受到侮辱。”

蒙面人一听，身子颤了颤，猛然扯下脸上的蒙面巾，余汕一瞧，赫然是每天给他送新鲜猪肉的赌徒——杀猪匠猪肉饼。

刚才余汕见他的身影就颇为几分熟悉，不过，怎么都不会联想到烂赌的猪肉饼，更没想到他手挥杀猪刀杀敌的勇猛，跟在赌馆门口被人烂揍一顿的蹩脚猫简直是判若两人。

要不是亲眼所见，余汕死都不敢相信，猪肉饼竟如此神勇，手起刀落，收放自如，干脆利索，决不含糊。

猪肉饼突然掉下了一颗眼泪，悲伤地说：“张老板，李天合是我的胞弟，我的亲弟弟啊……”

猪肉饼说着，呜呜哭了起来，此时，前方传来一阵齐整的脚步声，显然是小鬼子的巡逻队经过了城门。

猪肉饼急忙戴上蒙面巾，挥动着杀猪刀，朝小鬼子的巡逻队冲了过去。

余汕想阻挡，可阻拦不及，猪肉饼伸手矫健，已冲到了小鬼子的跟前，跟小鬼子近身肉搏起来，连连挥刀，左右连劈，上下穿插撕杀，杀了个小鬼子措手不及。

人都是会变的，而且，一旦变起来，令人不寒而栗，或者说，人的小宇宙一旦被激活，一旦爆发，能量超乎人的想象，猪肉饼就是这样的人。

余汕也急忙鼓动魂力，变了一张狰狞的面孔，弹出金蛇弯刀，冲进了小鬼子的队伍里，一下子就杀了三个鬼子兵，同时，鬼子兵挺着刺刀，将余汕和猪肉饼围了起来。

余汕背靠猪肉饼说：“不可恋战，我们杀出条血路，突围出去。”

余汕话还没说完，猪肉饼就挥刀砍杀了起来，一时，喊杀声顿起。

许是亲弟弟被杀之故，猪肉饼正在极度愤怒的当头，满腔仇恨，咬牙切齿，奋力杀敌，根本不顾自己的死活，一心只想报兄弟之仇。

砰一声响起，小鬼子一枪打中了猪肉饼的手臂，猪肉饼哼都不哼一声，任手臂在痛，任鲜血在流，捉刀继续狂砍，一下子就放倒了几个小鬼子，紧接着，鬼子兵的子弹从四周射来，猪肉饼甩动杀猪刀，高速运转，把子弹通通荡开，一边挡子弹一边大声吼：“老子杀猪的时候，你们这帮小犊子还没出世呢，想杀老子，没那么容易。”

此时，一个带队的鬼子兵高声喊：“停止射击，捉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