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要带走大当家,我家主人已经等了好久了。”西服男说。
“谁是大当家?你能不能说明白点。”昊添娘心里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很显然,西服男说的就是自己的儿子高昊添,想得到确切的说法。
“就是你的宝贝儿子,他现在已改名换姓,并且,他是一座山寨的头头。”西服男说。
“什么,我儿子成了山寨的头头,这么说,他成了土匪了?这怎么可能。”得到了西服男肯定的答复,昊添娘很是吃惊,内心的震动比谁都强烈。
“是的,千真万确。”西服男再次肯定地说。
余汕不明白西服男的话为什么多了起来,他赶紧说:“要我走可以,但总得让我吃顿饱的吧,我刚醒来,肚子早就饿了。”
昊添娘听儿子这么说,赶紧吩咐她身边的女佣人说:“快,少爷饿了,快去买好吃的来,真该死,我赶来时太匆忙,什么都忘了。”
女佣人听命,就要动身,西服男却用手一挡说:“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家主人早就备好了。”
西服男打了个响指,门口就走进来了一名日本兵,提着一篮子菜肴,把它放在余汕的床头柜上,然后朝西服男并脚点了一下腰,就退出了病房。
昊添娘见到这一切,她倒是老实了许多,她可不敢跟日本兵对着干。而余汕在心里肯定,他家的主人就是个日本人,而且来头不小,十有八九是原子,因为,他认识的日本女子之中,只有原子。
西服男说:“这些菜肴是我家女主人照着中国菜谱亲自下厨做的,营养丰富,一般人可没这等口福。”
余汕也不客气了,接过好鱼好肉,开筷就吃,刚吃了一块猪肘子,他想起来了李孝钿和翟世宇,就问:“我的那两位兄弟呢,我为什么没见到他们?是死是活总得告诉我一声吧。”
矮个子伪军说:“请少爷放心,他俩就在隔壁病房,好着呢。”
余汕就转向西服男说:“你家女主人是不是很爱我?”
西服男肯定地说:“是,很爱很爱,她连趴在桌子上打盹,做的梦都念着你的名字。”
余汕说:“既然,她爱我,你又那么听她的话,我也算是你的半个主人了,我的话,你听不听?”
西服男说:“那要看你要我做的是什么事了。”
余汕说:“那好,照这个菜,多弄两份,给隔壁房我的兄弟送过去。”
西服男说:“这个容易。”
说完,西服男就走向门口,朝守在门口的日本兵交代了几句,又返了回来。
余汕美美地吃了一餐,抹了抹嘴角,就爬下了病床说:“走吧,我现在就要见见你家的主人。”
昊添娘赶紧扶住余汕,担忧地说:“儿子,你的伤还没完全好,要不,就再养几天伤吧。”
余汕说:“娘,我没事,你儿子身子骨壮着呢,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高昊添了,我不再浑浑噩噩的了,我要干大事。”
“儿子,你要保重。”
“昊添,你要保重。”
一个是为了儿子,一个是为了未婚夫,尽管昊添娘和霍芷娇千般不舍,但在日本人面前,她们不得不眼睁睁地瞧着余汕被他们抬走。
一路上,余汕什么都不想了,什么都放下了,就迷迷糊糊地让日本兵用车子送回了监狱,而且,直接被抬进了刑讯室,就是余汕第一次进监狱,遁着樱花香找到原子的那间刑讯室。
余汕心里即刻明了,的确是原子,尽管他的魂力尽失,已经嗅不到原子的气息了,但他的心里十分清楚,西服男的主人就是原子,也只有原子才会阻止他去爱别的女人,也只有原子才这么霸道。
这日本娘们,还真不是一般的霸道。
奇怪的是,余汕一离开原子,心里就特别的想她,但一靠近她,心里就特别的厌烦。
这个可以将灵魂全数交付给他的女人,这个跟他有着国仇族恨的女人,交际替换在余汕的脑际,这滋味,余汕都神经错乱了。
没错,站在余汕面前的背影是多么的窈窕,的确楚楚动人,但,余汕很快就注意到,她的脑袋上竟扣着一顶鸭舌帽,与和歌扬的鸭舌帽一模一样。
余汕屏住呼吸,惊愕地瞧着这背影,既熟悉又陌生。
那人缓缓地转过身来,缓缓地回过头来,竟是和歌扬。
这也太离谱了,真的离余汕的想象相差十万八千里,也就是说,超乎余汕的想象。
除了大吃一惊,还是大吃一惊。余汕心里已经断定就是原子的,真没想到会是和歌扬,更没想到的是,和歌扬会是日本人。
这刑讯室里还是按原来的摆设,各种刑具叠放有致,更衬托出一种恐怖,一股股的血腥味,一幕幕的血淋淋。
这儿流淌着的都是中国人民的血。
余汕的脑袋顿时一个变成两个大,因为,在二号牢房里,和歌扬帮他退敌,对自己的关怀无微不至,陪着自己蹲了一个多月的牢房,还把他柔软的胸膛给自己依靠,情同手足,余汕无不感激,无不感动,但,和歌扬竟是日本人!?
“歌扬,你是日本人吗?”余汕无比伤心,他想要他亲口告诉自己。
“是。”和歌扬不想再隐瞒余汕,不过,回答这话时,他比余汕更加的伤心,如泣如诉。
余汕多么想得到他的回答是“不是”,但现实总是那么残酷,老天就总爱戏弄人生,原子,他深爱的女人是日本人,和歌扬,他情同手足的兄弟也是日本人。
而对这两个人,余汕所付出的都是真心。
原本,他的灵魂已被原子带走,现在,他的心也碎在和歌扬的手里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的事吗?
难道,高胖男才是好人,自己才是个坏人,只是自己一直以为自己是好人而已,在其他中国人的眼里,他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汉奸、走狗。
这么说,李孝钿和翟世宇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帮着他做坏事,助纣为虐了,因为,他俩起先是跟他作对的,还把他打得好惨,是和歌扬令他俩屈服于他的,是和歌扬帮着他将他俩洗了脑,使他俩认为自己是可以依靠的人,是个好人,跟他一起打倒老七,而老七代表的是千千万万中国老百姓的啊。
余汕打断老七的两根肋骨,就等同于打断了全中国老百姓的两根肋骨。余汕突然觉得,老四替老七打断他两根肋骨,是他罪有应得的。
因为,老四是在替千千万万中国老百姓打断这个狗汉奸两根肋骨。
先前,他认为坏的坏人,其实都是好人,他认为好的好人,其实都是坏人。好人!坏人!坏人?好人?
我是个坏人,我自个竟然不知道。
顿时,余汕的世界观全部都乱套了,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和歌扬一步一步地朝余汕走过来,一脸忧伤。
余汕强迫自己定下神来,朝他吼:“你别过来。”
和歌扬的忧伤更加地忧伤了,他的眼眸重重叠叠,变换着各种情绪,最终都被一种叫无奈的东西占据着,他没有停下脚步,仍旧一步一步地靠近余汕,步伐很是坚定,他不能退缩,一切都需要一个答案,余汕却退到了墙角,已无路可逃。
和歌扬伸出双臂,一把将余汕扣在墙上,眼神痴痴地瞧着余汕,噏动着湿润的嘴唇,用他的嘴唇,蛮横的,霸道的,一把就抵住余汕的嘴唇。
余汕顿时瞪大了双眼,犹如晴天霹雳。
余汕眼前划过一道闪电,胸膛瞬间炸开,在二号牢房里,和歌扬瞧自己的眼神原本就不对,只是不知道哪儿不对而已,现在,余汕知道了。
余汕心里有一个强烈的想法,和歌扬应该是“玻璃”,因为看中了他,才进了牢房来帮他,这就直接地把他拉进了一个万劫不复的田地,把他疑似汉奸走狗的名给坐实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一点也不排斥他呢,难道自己的性取向也有问题,难道自己也是“玻璃”,或许,自己原本就是个肮脏的东西,只是暂时把这种猥琐隐藏了起来,当遇到了某种契机,它就无处逃遁了,原形毕露了。
令人费解的是,余汕居然毫无拒绝之意,并且,很享受和歌扬湿润的嘴唇,和他身上的馨香气息。
余汕五味杂陈,思潮翻滚,各种情绪纷至沓来,脑瓜又是乱成了一团麻。
“别这样,如果你喜欢我,就别这样,我会发疯的。”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余汕把和歌扬轻轻地推开。
这一推不打紧,把和歌扬的鸭舌帽碰掉了,和歌扬晃了晃脑袋,竟甩下了一头乌黑的长发,她的胸前也在刚才的激情里爆开来,突兀地呈现在余汕的面前,是一波又一波荡漾开来的波涛和热浪,汹涌澎湃,撞击着余汕的灵魂。
和歌扬竟然是一名美艳的妙龄女子。
又是一名日本女子,这就是在二号牢房里一直陪着他一个多月的女子——和歌扬,怪不得她对他的爱是如此的霸道,在二号牢房里她的这种冷酷和霸道就已尽显无疑,毫无商量的余地。
可是他和她素昧平生,在她进二号牢房之前,他俩从未谋面,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一个折磨人的问题。
余汕当场就跌坐在地,一动不动,什么都不想了,想也没用。
但,有些事情,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你不想,它也会时刻地闪现,由不得你。
余汕的脑海里,再次闪过燕妮、花信、原子、冯粤、霍芷娇和眼前的和歌扬,对于燕妮和花信,他都觉得对不起她俩了,冯粤和霍芷娇跟他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却情深意重,都让人不忍拒绝,而原子和和歌扬却不同,她俩都是日本人。
余汕原本是来抗日的,是要打小鬼子的,怎么能跟日本女人好呢,张春深就是个惨痛的教训,难道自己真的要步他的后尘?
余汕百感交集,只听见“咔嚓、咔嚓”两声,余汕刚手术的那两根肋骨又断裂了,一阵剧痛,伴随着一口鲜血从胸膛经喉咙喷涌而出,头脑一阵刺痛,就此晕了过去。
余汕晕倒在一个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