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汕醒过来后,发现在医院治好的伤痛又开裂了,不是一般的开裂,连他的心也在开裂,他几乎以为自个就要死了。
他原本就死过一次,没想到一下就穿越到这个苦难而动荡的时代,魂寄高昊添的身体,又莫名其妙的得到了张春深的魂力和弹石神功,还当上了埅云山的大当家,更为神奇的是与原子的灵魂合二为一,一起攻破了大水泡,得到了灵石的魂力,自以为能力超人,还是个人人称赞的“一颗小石子消灭一个小鬼子”的抗日英雄。
可惜,余汕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动了真情,致使自己在悲苦中失控,魂力一泻千里。
失去魂力,余汕就什么都不是。
失去魂力,余汕就是个外卖仔。
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这种落差,令余汕有点受不了,有点生不如死的感觉。
怎么说,老子也是埅云山的头头,老子也是强盗,老子还杀死过许多小鬼子,老子就算落魄了,当不成抗日英雄,再不济,老子也是个响当当的强盗土匪。
余汕猛然站了起来。
飙哥和他的两个狗腿子瞧见,脸上都禁不住飘过一丝惊奇,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能挨的。
“妈的,老子就不相信整不死你。”飙哥等三人又向余汕靠过来。
“来啊,来啊,你最好把老子打死,不然,只要我有一口气在,绝不轻饶你们。”余汕咬牙切齿,握紧拳头,双眼血红,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好像要把他仨活吞了。
飙哥双手叉在胸前,用眼角一挑,高胖男就挥动着拳头,向余汕砸来。余汕全身绷紧着,却抬不起胳膊,好像身子连胳膊被一条粗壮的绳子绑紧了。
高胖男的那一拳砰一声就打在余汕的身上。余汕倒退了几步,身体摇摇晃晃,竟没有摔倒。
高胖男有点惊讶了。余汕在高胖男错愕的当儿,陡然冲了过来,用脑袋狠狠地撞向了高胖男的肚子,高胖男毫无防备,只觉腹部一阵受痛,脚下一滑,扑通跌坐在地。
撞倒高胖男,余汕感觉到一阵快感,咧开了嘴,凄苦地笑着,浑身绷紧的肌肉就松了下来。
高胖男没想到余汕会来这么一出,也没想到余汕敢动手打他,顿时恼羞成怒,眼睛暴突,一步一步朝余汕走来。
尽管余汕表面装得很强悍,其实心里虚得慌,但还是恶狠狠地说:“你们不能打我。”
“哈哈哈,为什么不能打你?就因为你是汉奸,有小鬼子撑腰?”
“我呸,我看你是被小鬼子利用了,就算干死你,他们也不会来帮你的了。”
“少跟他废话,直接干死他。”
飙哥、高胖男和矮瘦男一人一句,话语里满是嘲弄和戏谑。
高胖男已站在余汕的面前,右手的手指缓缓地卷起成拳,手肘往后拉,这一拳蓄积了他所有的愤怒和戾气,眼看就要落在余汕的身上,余汕又恶狠狠地说:“因为,老子是强盗。”
余汕的话音一落,高胖男的手顿住,好一会儿,整个牢房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突然就爆出了一阵狂笑,一阵嘲笑,特别是飙哥,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哈哈哈……”
“嘻嘻嘻……”
“哇哈哈……”
连躲在角落里的其他人都禁不住扑哧扑哧笑成了一片。
“这小子细皮白脸的,他说他是强盗,哈哈哈,笑死我了,真是笑死我了。”
“对,老子是强盗,老子是土匪,我劝你们就此收手,不然,后果很严重。”余汕咬牙切齿地吼,吼出了一种气势。
余汕因孤立无助,被打急了,就想用话和气势唬住他们,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反正是个死,能唬住一时算一时,能多活几分钟就多活几分钟。
但这些人岂是好唬的,齐刷刷靠近了他,矮瘦男就一把抓起了他的衣领,腮帮还憋着笑,戏谑地说:“你说你是强盗土匪,那你是哪座山头的?”
“我……”余汕一时语塞,他虽被打懵了,但心里还是明白的,在埅云山他和兄弟们打败过小鬼子,也不清楚眼前的这些囚犯是好是坏,是友是敌,这时说出山头,对自己对山寨都没好处,于是,余汕把话活生生地吞回了肚子。
“说不出话了吧,你小子狗急跳墙啊,你小子要是强盗,老子就是强盗他爹。”飙哥出手,一拳就把余汕打倒在地,接着,高胖男和矮瘦男又是一怔拳脚交加,打得余汕死去活来,打得余汕自个都不想活了。
余汕弓着背,趴在地上。高胖男就半蹲着,用手肘猛烈地撞击余汕的头部,一边撞击一边吼:“干死你,我干死你,竟敢撞老子的肚子。”
万万想不到啊,自己不是死在日本鬼子的刀枪下,而是死在自己中国人的拳头下。
不,死在自己中国人的手里,死得不明不白,最后还会被冠上一个卖国求荣的罪名,这样的死,不值。
余汕再次站立起来,嘴角的血带着自己的涎水,一直顺着下巴往胸口上滴落,余汕就用手擦拭干净,余下的,通通吞进了肚子里。
余汕拼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像一头牛犊一般,朝飙哥的腹部撞去。那飙哥似乎在他站起时,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一着,身体只轻轻的一偏,余汕的脑袋就朝墙上撞去,幸好余汕扑了个空时,发觉情况不对,赶紧往回收住身子,但,脑袋是没撞到墙上,整个人却扑在了墙上,差点晕过去。
余汕欲哭无泪,身体贴着墙面,一点一点地滑落下来,像一摊泥巴一般,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这次,飙哥、高胖男和矮瘦男一起上,拳打脚踢,把余汕直接打得昏死过去,直到他们打累了,这才收手,都回到各自的稻草堆里去了。
余汕再次像死狗一样被伪军拖了出去。
不过,余汕注定命不该绝,就在余汕被拖出监牢时,刚好国际组织的人来监狱调查,小鬼子为了美化自己的丑陋面孔,还准许记者跟随,余汕的惨状就暴露在他们面前。
只是,当他们向余汕拍照时,却被鬼子兵粗暴地制止了,连相机也被没收,这是小鬼子的地盘,他们想怎样就怎样,国际组织也没有强暴的鬼子的法。
幸好,有个鬼子军官为了掩饰他们的暴行,就朝组织的人说:“这个人只是生病了,我们会送医院救治。”
就这样,余汕第二次被送进了日军医院。要不是恰巧碰上国际组织的人,余汕这次肯定会死翘翘,在监狱里死一些人,对嗜血的鬼子兵来说,是家常便饭,不值一提。
余汕被打得不成人形,灵魂几欲脱壳而去。
经过医生的抢救,余汕又活了过来,感觉有一团温润的东西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而且,那团东西还能呼气,吹气如兰。余汕一惊,猛然张开了眼睛,刚好有一双眼睛正扑闪扑闪地瞧着自己,满脸温情。
这是一张清秀的脸,余汕的脑袋还迷糊一片,直到一个甜美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余汕哥,是我,我是冯粤,这儿的护士,记得不?”
余汕努力想了会儿,这才展开了笑容,一个苦涩的笑脸。余汕说:“我俩又见面了。”
说这话,余汕真的是万般无奈,见到冯粤,他的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但,他还是强行忍住不哭。一个大男人,有泪不轻弹,老子要弹的是小石子,一颗小石子消灭一个小鬼子。
余汕突然很怀念自己拥有神功的那段美好的日子,还有花信和燕妮,这两个女孩,都是爱他的,当时,他拥有如此的美人儿,为什么就没有加倍珍惜呢。
只是,余汕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原子,他的魂力已丢,但原子在他的心里已根深蒂固,无法磨灭。
原子还是他心里的痛,魂力丢得了,原子却丢不了。
“余汕哥,你还有哪儿不舒服,我让我表哥再给你看看?”
“不用了,我死不了,我没有那么脆弱。”
“但是,那牢里的人为什么那么凶,为什么偏偏跟你过不去呢?”
“监牢都是这样的,不是我死,就是他死,没有理由可说。”
“可惜,我和表哥,一个是护士,一个是医生,虽在日本的医院里上班,虽能医治你的伤,却无法救你出火坑。”冯粤心疼地说着,满脸的歉意和愧疚。
“你和你表哥对我已经够好的,恩同再造,你俩救的可是我的命。”
冯粤为了给余汕补身子,还自个掏腰包,买好吃的给他吃,在冯粤的精心照料下,余汕身体的伤口很快就痊愈,更重要的是,他的心也很快安稳下来,因为,在他身陷囹圄,深受重创时,冯冯粤给了他活着的希望,让他觉得,这世间还是有温暖的。
七天一到,余汕再次被守在门口的鬼子兵押回了监狱。
现在,余汕迫切地想尽快找到何九,然后把他救出,还自己自由身。可是,余汕又想到,此时,就算找到何九又能怎样,他的魂力已失,根本就是个普通人,他能救出何九吗?
显然不能,是要反过来了,何九救他差不多。
一号牢房,还是那样的令人不寒而栗,还是那样的令人窒息。
余汕一踏进来,头皮就一阵阵的发麻,还是那几张令他恐惧的面孔。
余汕拼命地深呼吸,想让自己的心稳下来,但,明显不能。
飙哥、高胖男和矮瘦男一见到他,就像狼见到了羊,都用眼角的轻蔑和玩味告诉他,小子,你死定了。
“胖子,上,好几天没练练了,老子的手脚都硬了,腰身也不灵活了。”飙哥轻描淡写地说。
“是。”高胖男喝了一声,捏着手腕上的骨节,朝余汕走来。
“这些个狗杂碎,竟当老子是肉靶子。”余汕恨得牙痒痒。
既然逃不了,挨打又是少不了,反正是死,何不趁现在身体已恢复体力,先干他一个,打他个措手不及。
余汕一步一步地后退着,突然向前跑出了两步,猛然飞起一脚,用力蹬出,正中高胖男的肋骨,痛得高胖男蹲地上直哼哼。
飙哥和矮瘦男真傻眼了,他们真没想到余汕敢先动手,而且,一动手就给高胖男一个狠招,不过,愣怔之余,飙哥和矮瘦男就直接冲了过来,拳头和脚板就雨点般落在余汕的身上,一刻也不停歇,让余汕没有喘息的机会。
余汕开始还能挡上几招,渐渐地就不行了,很快就被他们打趴在地,任他们无情地蹂躏,践踏,最后,直到余汕两眼翻白,口吐白沫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