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汕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守送来的高粱米饭,尽管是发霉的,但余汕也没吃上一口,都被飙哥和他的狗腿子抢去吃掉了。
看守第二次送吃的进来时,发现余汕还躺在地上,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认为他死了,就向鬼子兵报告,不一会儿就被伪军像死狗一样地拖了出去。
在监狱死个人是平常的事,监狱里经常死人。
所幸,余汕并没有死,还有生命特征,只是沉睡着,梦里原子来过,轻轻地抚摸着他受伤的身子,温柔地抚慰着他疲惫的心,她的笑脸依然甜美,就想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的美好。
余汕继续与原子交换着灵魂,不分彼此,突然,原子的脸不见了,变成了一张白纸,尽管该凹的凹,该凸的凸,但白的慎人。
不……余汕全身弹了起来,猛然惊醒,嘴里还喊着:“原子,原子,你不要吓我……”
好一会儿,余汕才知道这只是一个梦,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坐在他床边的是崎尾川。崎尾川见他醒了,担忧地说:“你终于醒了,我都怕你死掉了。”
余汕有气无力地说:“谢谢,我没事。”
崎尾川说:“要不,我跟弓老伯说,让他取消这次任务。”
余汕摇摇头,坚定地说:“不,我一定要完成此次任务,我会振作起来的。”
崎尾川说:“那好,我不能在这停留太久,他们要是发现我和你的关系太过密切,就会起疑我的身份了,这次能救你我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实属万幸,等你的伤好了,门口的卫兵就会押你回牢房,你要多保重。”
崎尾川刚跨出了病房,就进来了一名白衣女护士,她看上去二十来岁的样子,一脸凝重,见余汕醒了,顿时绽开笑容,喜出望外说:“你醒了,我以为你活不过来了呢。”
“谢谢!”余汕挣扎着坐了起来,女护士赶紧扶起他。余汕挥了挥手臂,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痛,每一根骨头都在痛,但他还是说:“我要回牢房。”
女护士一脸担忧地说:“不行,你昏迷刚醒,伤还没好,身体还没恢复,很虚弱,现在回牢里去,你会死的。”
但余汕在给自己打气,不能就这么等死,他必须振作,必须完成这项任务,他要继续当抗日英雄,继续当一颗小石子消灭一个小鬼子的抗日英雄。
余汕挣扎着滚下了病床,一步一步,踉跄着走到门口,却被门口守着的两个鬼子兵架回了病床。其中一名鬼子兵朝余汕吼:“八嘎,你是重犯,不能轻易就让你这么死了死了的。”
经过这一小阵折腾,余汕浑身的骨头就像散了架,躺在病床上不停地哼哼。
白衣护士甚是温柔,赶紧用手掌抚着他的胸膛,善解人意地说:“你呀,就好好养伤吧,等你养好了身子,你要复仇或干什么的都行。”
白衣护士轻柔的话语,让余汕鼓动的胸膛渐渐平伏了下来,一会儿就沉沉地睡去。
余汕在鬼子兵的医院里住了七天,在这七天里,护士除了换岗外,一直都守在他的身边,给他无微不至的护理和关怀。
这天一大早,白衣护士早早就过来了,询问了一下余汕的病情,身体已无大碍,余汕感激白衣护士对他的精心呵护,就问她说:“你叫什么名字,日后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我姓冯名粤,只要你好好的,就算是报答我了。你叫余汕?”白衣护士撅嘴捏着他的床头卡说。
“是的。但是,你也是中国人,为什么会到日本兵的医院里来当护士呢?”余汕疑惑。
“唉,说来话长,我表哥是这里的医生,是他介绍我到这儿上班,不过,我和表哥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冯粤说。
余汕理解,就说:“冯粤,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冯粤说:“你说,只要我能做得到,我一定帮。”
余汕说:“帮我弄一些小砂子来,比小石块小,比沙子大的那种。”
冯粤说:“就小砂子啊,我以为是什么大事,不过,你弄这些小砂子干吗?我好奇。”
余汕欲言又止,只能说:“能不能不问?”
冯粤说:“不问就不问,我这就去弄。”
冯粤很快就弄来了一小袋小砂子,余汕知道这袋小砂子虽小,但也很难带进监狱,就脱下了自己的布鞋,两只鞋子各放一把。
余汕刚放好小砂子,穿上鞋子,门口的鬼子兵就冲了进来,一把就架起余汕,把余汕押出了医院,用车送回了木棉监狱。
这小鬼子算得真准,七天,余汕的伤基本上都已恢复了。
余汕又被押进了一号监牢,还在他原先的草堆上坐下。
监牢里的气氛十分紧张和诡异,飙哥和他的狗腿子玩味地瞧着他,不过,这次回来,余汕早有心理准备,捏起了一颗小砂子,决定狠狠地教训他们一下。
果然,高胖男挽起袖口,最先走了过来,刚抬起脚想踹余汕,但想到了什么,把脚收回,在原地上扭扭脖子,活动活动了筋骨,这才抬起脚来,狠狠朝余汕的胸口踹来。
余汕赶紧弹出一颗小砂子,刚好打中高胖男的鼻子,高胖男的脚顿在半空中,人却没有倒下,只是一愣,很是吃惊。
余汕更是一愣,更加吃惊,赶紧又弹出一颗小砂子,正好打在高胖男的脸颊上,高胖男还是没有倒下,不过,高胖男以为余汕这是在戏弄他,整张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很显然,高胖男的愤怒已到了极点。
妈呀,弹指神功失灵了。余汕赶紧摸摸自己的脸,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张脸还是高昊添的脸,他进监狱之前的那次变脸也失效了。
不过,余汕倒不用怕人认出他是谁来了,因为这两天的牢狱之灾,已让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余汕自个不知道而已
余汕这一惊非同小可。张春深虽把弹石神功传输给了他,也把魂力都给了他,但余汕还是没能完全的吸收,在上蝴蝶峡洗月泉之前,他的弹指功也常失灵,原本以为得到了灵石的魂力得以巩固,没想到又失灵了。
殊不知,余汕深受原子是日本女人的打击,魂力尽失,已变回了原形,只有普通的魂灵支撑着高昊添的身体,他就是余汕,一个普通人,送肠粉的外卖仔。
失去魂力,没了异能,余汕做这个动作简直是在找死,他知道得太晚了,而且,没有了魂力,余汕根本唤不出龙弟,因为,龙弟虽在余汕的体内,但都是依靠着魂力的牵引,失去魂力,他和龙弟就像隔着千山万水,咫尺天涯。
果然,高胖男气得浑身发抖,吼道:“小子,你胆子挺大的,竟敢戏弄老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高胖男左手一把抓住余汕胸口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右手握拳,一拳一拳地狂打余汕的腹部。
余汕不会跟人打架,更没有练过武功,武力值为零,硬要说有点力气,那都是在“十三粒虾”肠粉店送外卖提十几二十几盒肠粉练出来的,最多也就是在剁肉碎时剁出一点劲道来,这跟打斗根本就是两回事。
因此,余汕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接纳高胖男的拳头了,起初,余汕还能用手护住腹部,但随着高胖男的不断暴打,双手就松弛了下来,没一会儿就翻白眼,口吐白沫,腿脚抽筋了。
高胖男打累了,这才松开手,后退两步,忽然腾起一脚,重重地踢在余汕的胸口。余汕闷哼一声,结结实实地撞在墙上,慢慢地软瘫在地上。
高胖男走回到飙哥的身旁,飙哥一脸的淡然,矮瘦男却幸灾乐祸地向高胖男竖起了拇指。
分散在各个角落的其他人虽脸上显出不忍的神情,却也没人敢出来阻挡,就像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但事情还没完,矮瘦男见高胖男过了瘾,也跃跃欲试,就把嘴里叼着的草芯吐掉,慢慢地走了过来,蹲在余汕的面前,捏起了余汕的下巴,左右开弓地扇打起来,不过,余汕已晕过去,矮瘦男打着打着觉得没意思,就拍了拍手,施施然走回到飙哥的身旁说:“这死人,没意思,我还不如留点力气,给飙哥按摩呢。”
矮瘦男说着,双手搓了搓,就蹲下来,给飙哥按摩肩膀。
余汕瘫倒在地,气若游丝,一动不动,好久才缓过一点气来,他几乎都以为自个已经死了。疼痛到极点就是麻木。
又过了许久,余汕才恢复了一点知觉,勉强睁开了眼睛,无神地望着监牢的天花板,奄奄一息,苦不堪言,同时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已碎裂,像是一把火在体内燃烧,几乎要将他的整个身子烧为灰烬,离死似乎就一步之遥。
“我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我还年轻,我要好好活着,花信还在等着我,燕妮还在等着我,还有弓老伯,埅云山的弟兄们也都在等着我,我的任务还没完成,一颗小石子消灭一个小鬼子,我的梦想还没实现,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凭着一种意志的支撑,余汕双眼血红,在稻草上挣了挣,用手肘撑地,一肘一肘地朝铁栏移过去,到达铁栏时,余汕喘着气,有气无力地说:“水……我要水……”
“要水是吧,好,你再靠过来点。”一个伪军看守走了过来,手里抓着一只水杯,猛然把手伸进了铁栏,抓起余汕的头发,用力一拉,余汕的脑袋就重重地撞在铁栏上,余汕顿时就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来多久,余汕才吐出一口幽浅浅的气,总算醒转过来,一醒过来,飙哥的两个狗腿子又走了过来,矮瘦男从背后把余汕架起,高胖男就左一拳右一拳地砸在他的身上,一边打还一边还红着眼睛吼:“我打死你,打死你个卖国贼,竟敢戏弄老子。”
余汕眼前又是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