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余汕的这一颗眼泪是为一名女子而掉。
“你是不是特别的想我?”花信说:“大当家的,你知道吗,这些天我也想你,默默地掉眼泪。”
花信说着,竟也掉下了眼泪。
“好了,好了,余汕没事就好,他得到了灵石的精魂,该开心才是。”弓老伯说这话虽干巴巴,却是满脸欣慰之色。
似乎什么事都瞒不过弓老伯,他老人家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这老头儿肯定不简单。
余汕刚好瞥见燕妮正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轻轻推开花信,给她投去一个关心的眼神。没想到燕妮撅着嘴,猛然别过脸去,气鼓鼓的。
燕妮她能不气嘛,一见面,余汕就跟花信搂搂抱抱,换成是谁,谁都会受不了的。
余汕这才发现,眼前就弓老伯、花信和燕妮三人,就问:“其他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花信说:“你以为我们傻啊,全都在这等你啊。你被龙叼去后,我们乱成了一锅粥,但弓老伯很镇定,胸有成竹,说你没事,还阻止我们上洗月泉,因为龙的出现是件好事,说龙能帮助你得到灵石的精魂。弓老伯本打算回去的,但被我缠着了,非要等着你,他老人家无奈,就留下了我和燕妮,在山脚下的一户人家住了几天,其他人就都回去了。”
弓老伯站立着,神色凝重,好像有什么心事,等花信把话说完,就说:“中华民族都是龙的传人,这龙在蝴蝶峡已蛰伏了千年,它等待的就是余汕的出现,在他抓起余汕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一切,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
花信又说:“大当家的,你快说说,那龙是怎么回事?”
余汕说:“它叫龙弟,就在我的身体内,他是条瞌睡龙,现正在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里酣睡,没事就不吵醒它了。”
“真的!?”花信瞪大了眼睛,扑闪扑闪的。
燕妮听到这,也张大了嘴巴,颇感神奇,刚好瞧见余汕正瞧着自己,就把脸拉了下来,转向别处。
此时,弓老伯严肃地朝余汕说:“咱们得赶紧回埅云山,商议救人的事了。”
“救人,救谁?”余汕莫名其妙的。
“他叫张旗,他是一名教书先生,是一名敌后工作者,爱国主义者,他在敌后宣传共产主义,爱国思想,秘密发传单、标语和宣传画,时常进入敌占区进行各种抗日宣传工作,无需动刀枪,很多伪职者在他的劝说下弃暗投明,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力。”
“这人倒真有本事,想那伪军二鱼枉费我好多口水,都没能将他唤醒,真是惭愧。”
“是啊,这张旗是个人才,不过,他在一次宣传活动中,中了鬼子的圈套,被鬼子兵捉了,为了杀一儆百,鬼子兵决定后天一早在木棉广场枪决张旗。”
“那我们赶紧回埅云山吧。”
“这样吧,我还有要事,你就陪花信和燕妮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就前往埅云山与你们会合。”
弓老伯说完就迈开了脚步,斜刺刺上了一条小山道,倏忽就不见了。余汕刚好瞧见弓老伯没身的地方,也没什么荆棘和树木遮挡,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余汕心里疑惑,觉得这弓老伯非一般人,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虽然花信和燕妮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但余汕还是高兴不起来,心潮翻涌:原子啊,原子,没有你,我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连花信和燕妮都不能让我开心起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自己就是这么一个喜新厌旧的人,有了新欢忘旧识?想想自己应该也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吧,但,内心就是想原子。
余汕又陷入了想念原子的泥潭里,以至于,花信在他耳畔叽里呱啦说的话都没听进去。
沿着小溪流走了一会儿,三人拐进了一条山道,余汕就嗅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氛,当然,这气氛是人为的,而且,他确定不是花信和燕妮。余汕赶紧用食指贴紧嘴唇,示意她俩要小心,因为,他察觉到森林里有危险。
余汕小心翼翼地在前头走着,花信和燕妮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前面的山道渐渐变窄,渐渐就在三人的脚下消失,前面出现了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体,有日本兵的也有国军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看来,国军和日本兵交战过了。
三人步步为营,轻手轻脚,出现在他俩脚踝旁的是一个人,是一名军人,从他的军装上看,是一名国军,正趴在一块石头前,一动也不动。
花信用手碰了碰那人一下,那人没有动,原来也是个死人。
余汕瞧见他俯卧着,双手紧紧抓着一支驾在石头上的阻击步枪。
为了确认他是不是死了,燕妮也碰了碰那人一下,还是一动不动。
“小心,都趴下,前方的敌人是个劲敌。”
“谁,谁在说话。”
余汕瞥见花信瞧了自己一眼,又瞥见燕妮瞧了自己一眼,自个没说话,那么脚踝旁的这个人是活着的。
说话的就是他。
一片落叶掉下,砸在他的枪管上,他泰然自若,目光坚毅。
又一片落叶掉下,砸在他的身上,他还是一动不动,就想被魔法棒定住了身一般。
紧接着,风过树林,一片又一片落叶盖在他的狙击步枪上和身上,他依然一动不动,稳如泰山,甚至,连蚂蚁爬上他的脸,他的眉头都不皱一下,坚定地盯着前方。
“快趴下,不然你们会死得不明不白。”
那人只动动嘴皮子,身子却依旧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余汕腾出双手,一手一个,把花信和燕妮按倒在地。花信和燕妮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趴着一动也不敢动。
突然,前方树影晃动了一下,国军眼明手快,砰一声开了一枪,只见对方身手敏捷,一闪而过,一下不见了踪影。
趴了好一会儿,燕妮似乎受不了,肩膀动了一下,国军说:“要命的话就别动。”
燕妮听到这话就不敢动了。
但过了一会儿,燕妮又感觉难受得很,禁不住抖了抖,抬头,伸手朝脖颈拍去,是一只蚂蚁爬上了她的脖颈。
呯,从前方树林的缝隙里飞来了一颗子弹,正冲燕妮而来。
那国军始料不及,偏过脑袋来,就眼睁睁地瞧见一只手朝燕妮的鼻子一夹,一颗子弹就在余汕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冒着轻烟,散着一股火药味。
燕妮的眼珠朝鼻子中间靠拢,一下子晕过去。
那子弹头和她鼻子的距离几乎是零距离,最多一张纸的厚度,要不是余汕出手快,后果不堪设想,那子弹定会洞穿燕妮的的脑袋。
那名国军也跟着浑身颤栗,瞳孔一下子放大,恐惧地瞧着余汕,想张口,却半天也放不出个屁来。这是他参加战斗以来见到的最不可思议的事,也是他自懂事以来见到的最为诡异的事了。
余汕缩回手,深吸了一口气,驱动魂力,遁着子弹飞过来的轨迹,捕捉到那名鬼子狙击手的具体位置,只一小会儿,那位置抖了一下,噗一声轻响,余汕弹出了手中的子弹头。
余汕站起了身子,花信也赶紧站起,活动活动手脚。
余汕扶起燕妮,花信赶紧轻掐她的人中,燕妮好一会儿才醒过来,踉踉跄跄站起,几乎站不稳,余汕就扶住了她的身子。
而那名国军仍趴着没动,他还没反应过来,或者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直到余汕朝他喊一声,他才将信将疑地站起来,揉揉胸口,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跟在余汕、花信和燕妮的身后,朝鬼子兵倒下的地方走去。
鬼子狙击手倒在乱枝枯叶之中,脸朝天,左脚叠右脚,手里还紧紧捉着他的狙击步枪,就像抱着他的命根子,双眼瞪得圆溜溜的,上翻,好像要看清眉心到底是什么东西要了他的命。
当然,他永远不会知道,要了他的命的是他自己射出的子弹头。
国军抬起了右手,卷起手指,做了个弹出的动作,舌头大了起来,支支吾吾了老半天说:“少英雄,这个鬼子就是你用手弹出的子弹头给弹死的?”
余汕说:“是。”
国军说:“我不相信。我宁愿相信你刚才是开枪把他打死的。”
余汕说:“为什么?”
国军说:“因为我真不想看到灵异事件。”
“哈哈哈,嘻嘻嘻,呵呵呵。”
花信和燕妮都以不同的笑声来证实什么,因为大家实在不知道怎么证明这个事实是真实的。
越是真实的东西,越是难以证明的。
“你知道吗,我和鬼子狙击手对峙了一天一夜,也饿了一天一夜,我们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谁先稳不住谁就吃亏,我硬是强忍着饥饿、困顿和蚁虫蚊子的啃咬,硬是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熬了一天一夜,我的眼睛都快瞪出血了。很明显,对方定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眼看我快要支撑不住了,但我也知道对方也快不行了,可是在这骨节眼上,你就这么轻轻松松把他决绝掉了?”
“你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吧。”花信说。
“的确,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我以为我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神枪手,直到遇见了这个鬼子兵才知道强中更有强中手,更没想到我和鬼子兵在你的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只是,我跟这个鬼子对峙了这么久,心有不甘。”国军惊叹不已,又说:“今天总算令我大开眼界,少英雄,你不是普通人,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部队的?”
余汕说:“我叫余汕,我不是军人,就一普通老百姓,也就是说,我是无名小辈。”
国军说:“我叫涛子,现在是国军的战士,哦,在你面前,我都不好意思说我是一名狙击手了。”
涛子说着,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又说:“要是你能加到我们国军的队伍中来,一起打小鬼子,那就痛快了,一定能把他们赶出中国。”
“谢谢涛子兄的好意,只是我喜欢自由,不喜欢受部队的约束,但我照样可以打小鬼子。”
“那也是,当不当兵,照样打小鬼子,我尊重你的选择。那好,我得赶紧回到部队了,日后若能再聚,可千万不要忘了我哦,就此别过。”
涛子把狙击枪甩向背后,朝余汕他们拱了拱手,就此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