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妮倒在地上,并不急着爬起,而是一个劲地掉眼泪。
余汕扶起她,一捂,燕妮竟浑身冰凉。余汕赶紧把她抱起,此时,花信也起床了,见到这情形就问:“这女孩子是谁?”
余汕说:“她叫燕妮,是个好女孩,曾经救过我的命。”
“余汕,我好冷。”燕妮气若游丝,星目转盼,浑身颤抖,瑟瑟可怜。
“赶紧抱她上床,给她盖上被子,我去弄碗热粥给她暖暖身子。”花信心生恻隐,说着,拔腿就走。
余汕把燕妮抱上了床,然后给她盖上了被子。
“我冷,我好冷。”尽管盖上了被子,燕妮还是一个劲地喊冷。
余汕也赶紧爬上了床,紧紧抱紧了她。很快,花信就端来了一碗热呼呼的米粥,端了过去。余汕接过说:“来,燕妮,来喝点粥,身子就暖和了。”
“我不饿,我不饿,我只要你抱紧我。”燕妮说:“我好冷,我好冷好冷。”
“要不,我来给她暖暖身子吧。”花信说。
“不行,我就是要余汕帮我暖身子,你是谁?我从来就不认识你。”燕妮一边哆嗦着,一边把身子直往余汕怀里钻。
“这是什么人啊?!”花信无比吃惊,气咻咻地,把米粥重重地按在桌子上。
“把我身上的衣服脱了。”燕妮说。
“什么?我……我……我……”余汕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好叉开话题说:“难道昨晚你在门口呆了一宿,冻了一夜?”
“你管不着,什么我我我,你不帮我脱,我自己脱。”燕妮说到做到,不再哆嗦,动作利索,呼啦几下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星目一转,又说:“余汕,你把你的衣服也脱了吧。”
“什么?我……我……我……”余汕又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好了啊,你这小姑娘别得寸进尺,余汕他可是我的老公,我俩早就圆房了的。”花信气得快吐血了,捂着胸口,肩膀乱颤。
“我就要,我就要,你能把我咋地。”燕妮说:“你不脱,我帮你脱。”
燕妮很是霸道,一把就要解开余汕的衣服,余汕不让,燕妮就直掉眼泪,一个劲地哭,一边哭一边拼命抢脱他的衣服。
唉,这些女人一耍起赖来,真是花样百出,令人防不胜防,也烦不胜烦啊。
啪一声,花信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燕妮的脸红了一边。这一巴掌力道足,很快,那半边脸就由红转青,一下就肿了。
奇怪的是,燕妮不哭了,好像乖巧了许多,大概是被打傻了吧,突然轻柔说:“你,欠我一个赤身裸体的拥抱,你忘了吗?”
“忘了,哦,不,我不敢忘,但是我……你……”余汕语无伦次,愁眉苦脸,彻底无计了。
“你如果不脱的话,你就不止欠我一个赤身裸体的拥抱了,甚至毫不夸张地说,你会欠我一条人命,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燕妮咬牙切齿说。
唉,这些女人,要真玩起命来,还真什么都做得出,看来,没人爱痛苦,有人爱也痛苦,余汕心里连连叫苦,想乖乖听话脱掉衣服,花信却站在面前,眼睁睁地瞧着他俩呢。
实在无计可施,余汕不断向花信使眼色,本想让她想想办法稳住燕妮,不要得寸进尺,但花信似乎冷静了下来,装作没看见,也没听见。
唉,这女人,真善变,刚才还气得要命,转眼间,就好像没她的事了,还十分的冷淡。反正,余汕的脑瓜锈掉了,锈迹斑斑。
燕妮不管三七二十一,像剥皮一样,很快就把余汕脱了个精光,然后果断地搂住了他,把他按倒在床上,盖上了被子。
花信眼睁睁瞧着这一幕,起初涨红着脸,简直气炸了肺,焦躁得像热锅里的蚂蚁,但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地她就不生气了,而是觉得可笑,她真想把那燕妮拖出来,赤身裸体地丢在门口,让天下人耻笑她。
想归想,她没这么做,还没到那个地步。
花信在桌旁坐下,把自个端来的那碗米粥给喝了,窸窣作响,然后站起,又坐下,慢慢梳理刚才发生的事,心里也大概知道了个一二。
余汕说过她救过他的命,她又做出这么个赤裸裸的举动,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他和燕妮肯定有过什么,就像他和自己有过什么一个样。
千头万绪,此时的花信,其实最应该梳理的是自己的情绪,她都快疯了,快发作了。可笑,可笑,真可笑。刚刚她还和余汕紧紧搂在一起,缠绵缱绻,转眼间,他就和别的女人搂在一起,这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都是负心汉。
瞬间,花信的胸口在劈啪作响,眼里就冒出了火光,歇斯底里地喊:“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啊……”
花信妒火中烧,冲到床前,一把掀开被子,怒目所及,露出两个蛆一样的身子。余汕的脑袋彻底锈掉了,一动不动。燕妮却大方地甩掉余汕的手,坐了起来,轻盈地下了床,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穿回衣服,然后头也不回,转身就走,只丢下一句话:“从此以后,你我各不相欠。”
燕妮来了,又走了。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
什么状况?
余汕脑子莫名其妙的浮现了一行又一行的情诗,在平时他一见到诗词就头痛,但现在是怎么了?竟然也会背诗了!?
只记得自己曾在手机的“一点资讯”里读到过这首诗,当时很是模糊,可以说根本没进脑子里去,而此时,这首诗是多么的清晰。
对,想起来了,这是仓央嘉措的情诗。
一个男人被逼急了,居然会喜欢上诗,成了半个诗人了。
余汕的心咯噔了一下,心想燕妮会不会做傻事,赶紧溜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花信,你要相信我,当初,燕妮就是这么救我的,其实,我俩没什么,要不是她,我早冻死了。”
余汕穿好衣服就往外走,花信却说:“你要敢走出去,你就等着为我收尸吧。”
妈啊,一惨,撑竹排,二惨,老婆多,原来这就是一夫多妻的弊端啊!两头都不好惹,动不动就以死相挟,余汕恨不得立马就回到2016年的汕头,做个外卖仔,没人疼也没人爱,逍遥自在,那会像今天这么两难。
但男人敢做就要敢当,还是救人要紧。余汕刚迈开步子,回头瞧了一眼花信,她的表情又平淡得令人害怕,走出去,她就会死,不走出去,燕妮会死,余汕长这么大,这是他平生遇到的最大的难题。
余汕叹了一声,真不知道怎么劝说花信,一时气急不知从何说起,干脆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花信看他真被逼急了,这才悠悠地说:“放心吧,她不会死的,他给你留下的话就足以表白了一切,从此你俩形同陌路而已。”
余汕不吭声,一动不动,花信就走了过来,捏他的脸,他的脸已僵,一点生气都没有,花信倒有点急了,说:“余汕,你怎么啦,你可不要吓我哦。”
余汕还是一动不动,花信真害怕了,从背后抱住他说:“你起来吧,我不怪你了,都是那个小妖精惹的祸,你快起来吧。”
嘻,嘻嘻,这女人,不来个损招还真拿你没辙。余汕终于舒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我爱的是你,你是感觉得到的,是不是?”
花信说:“是,我能感觉得到。”
“那你还吃什么醋啊,我也不想这样,我就是怕她有个三长两短,要是她死了,你和我的心能好过吗?”
“不好过。”
“她救过我的命,如果我恩将仇报,不管她的死活,你说,你爱上我这种人还有意义吧,今天我这么对她,明天我也会像今天对她这样对你,你说值不值?”
“不值,那就禽兽不如了。”
“对啊,我可不能做禽兽,跟我走吧,我俩一起去找她吧。”
花信点了点头。余汕骨碌站了起来,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跑。没跑多远,迎面就来了一大帮人,余汕统统没看见,只看见了燕妮也在其中,赶紧走过去,凑到燕妮面前。
此时,半道里不合时宜地伸来了一双手,想握余汕的手,余汕并没往心里去,只朝燕妮说:“燕妮,你没事吧?”
燕妮表情淡漠,转过身去,被花信说中了,燕妮理都不理他。
想握余汕手的主人把手收回,有点尴尬,就笑着说:“呵呵,我们的大英雄还是个情种啊,哈哈哈……”
“余汕,杨重竑团长有话跟你说呢?”
余汕听这声音很熟悉,这才定下神来,原来是弓老伯和云虎他们,黑根也跟着来了。弓老伯附余汕耳畔说:“放心吧,有我在,燕妮没事的,八路军的杨团长向你道谢来了。”
只见杨重竑朝余汕抱拳,然后从新伸过手来,紧紧握住了余汕的手说:“谢谢余大当家的和埅云山的兄弟,把小鬼子的军用物资送给抗日部队,我们太需要这个了,对今后抗击小鬼子作用大着呢,你是功臣啊。”
余汕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回握杨团长的手说:“没什么,只要是中国人都会这么做的,保家卫国,匹夫有责嘛。”
杨重竑笑着说:“我听说大当家的拥有一身本领,特别是弹石神功,都是一石毙命,杀死了好多个鬼子兵,你可是个真正的大英雄。”
“余英雄,露一手让大家开开眼呗,让我们也学学本领,一颗小石子就消灭一个小鬼子,厉害啊。”站在杨重竑身旁的一名战士说。
听到八路军称赞自己,余汕都不好意思起来。
“大当家的,露一手,露一手……”好多人都喊起来,鼓舞着余汕。
余汕说:“好吧。”
余汕弯腰在地上捡起了一枚小石子,呼一声就弹出,只见小石子犹如从枪膛里射出的子弹一般,在百步之外射中了目标,大家随着目标倒下的地方一瞧,都惊呼起来,万万没想到,小石子弹中的竟是一个人。
大家赶紧跑了过去,在倒下的身影旁边还站着另一个人。
余汕一边跑一边又捡起了一颗小石子,正当弹出时,那人突然转过身来,尽管蒙着脸,但目光里突然射出一道冰冷的光,像一把几欲飞出的尖刀一般,令余汕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手里的小石子噗一声就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