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常的,咱今天把话清楚,你们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我这闺女可是都许给你们常家了,原来你们搬走了,咱也没办法。可现下这罗家集的人在这里也不少,这乡里乡亲的都知道这事,我们罗家好赖也是个诗书传家的人家,你总不能让这些乡亲们背后笑话我吧。”
这话的罗泽仁来到这陈家的庄园里也是一段时日了。按他可是没机会和这常家碰面的,因为他和那常家是见不到面的。
常家来的比他们早,也破落许多,便成了陈家的奴仆。算是签了卖身契那种,这事还让陈政好一阵子别扭。他自己来的那个时代人和人都是平等的,没什么卖身的法。可是现下这个时代,特别是在这大明,若是混不下去了,卖身给人家当奴仆,却是一种十足的好办法。一般的平头百姓,往往是巴不得能做个大户人家的奴仆呢。要这原因吗,简单啊,不用交各种税了,成了别人奴仆,便没了户籍了。所以陈政觉得别扭,可那些从北边招来的雇工一都不觉得难受,反而背后偷着乐呢。
这常家便是在老家混不下去了,便随着那河帮招人的船来到了这江南地界。他家祖上也算是个有钱人家,可到了他这辈子便不是那样了,家里的地旱的愣是颗粒不收,上边还要收税,几年的光景下来,家业便折腾光了。原先年景好的时候,便和他那村子里的罗家定了婚事。他自己那大子的时候也是读过书的,和那罗家的闺女也算是般配。可现下家道中落了,连活人都不好了,还哪顾得上这娶媳妇啊。之后便是全家跑到这松江府,好赖还能吃上饭。这老常自己会打铁,来的时候便被分到这钢铁厂,而自家那大子也跟着自己在这钢厂学徒。婆娘被分到了纺织厂,二子现下还,但愿意琢磨这手艺活,便被分到了那机械厂。只剩下自己的姑娘没什么事情了。如果是在老家,这样的丫头也就是跟着他娘前后去学一些女红什么的,等着将来嫁人。不过这少东家却是个有意思的人,竟然自家那女娃子到学堂去读书。好歹老常也是读过书的,算是个开通的人,便也同意了。其他人家有女娃的还是经过少东家威逼利诱的才让自家那娃子到那学堂的。用那少东家的话,读书这种事情是不分男女的,学明白了女的将来和男的一样做事。
当然这都是后话,总之老常觉得自己这命还算不错,能从那大灾之中带着全家人活下来,且活的还不错,便是心满意足了。要知道像他家这样的一家都在这厂子里干的可是不多,虽然是卖身为奴,但那少东家对这些个雇工可是十足的好。房子给提供现成的,穿的也是那厂子里发的什么工作服。中午管一顿饭,便是在这厂子食堂里吃,一个月还有一两银子的工钱。像他老常一家,一个月就能有四两银子的工钱,去了晚上那顿饭的花费,一个月这一家子人怎么的也能攒个二两多一些的银子。这样的日子想起来也是不错的,老常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偷着乐,这是遇到好东家了。
可今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老常算是遇到麻烦了。原因便是遇到了自家那子的岳丈了,那罗家集的罗大善人竟在这工厂的食堂中撞到了他。
按这罗泽仁是碰不到这老常的。他是有功名的,来到这陈家的庄园,那管事的一听他是个教书的先生,便没让他签那卖身契,而是把他推荐到少东家开的那学堂当中当先生了。他们家也是分了一套房子,但和那常家住的却不是一座楼,所以也看不到。他自己那些丫头,不是跟着他读书,便是到那纺织厂里头干活。按他那大丫头也在那纺织厂里干活,应该能看到那常家的人的。可是因为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组,便也没有了见面的机会。他在这陈家开的学堂里教书,一个月可是有五两银子的工钱的,一天三顿饭都在这学堂里吃,所以日子过得也是滋润。虽然比不上过去自己家有地能收租子,但现下却是省了他自己操心了。他能全心全意的去教这书。
正因为他教书,所以他才从自家儿子那里知道了这常家的丫头也在这学堂里读书。找来一问,便知道那老常在那钢厂里做工。这老罗也等不及了,钢厂不是随便能进去的,便在这大中午的在这工人食堂中把这老常给堵住了。
老常做梦都没想到自家这亲家竟然也跟着自己来到这松江了,揉了揉眼睛,仔细的看了一下才确定是那罗大善人。这下子老常算是头疼了,这可怎么办,这刚攒了钱,算上那些个卖身钱,这也不够操办这婚事的。再这房子也是个问题,总不能让自家子结了婚也和自己全家挤在一起啊。
“哎呀,这不是亲家吗,哎呀,这可真是巧啊。没想到亲家也来到这里了啊。吃没吃饭啊,亲家,要不我多打一,跟着我一块吃。”
“老常,你就别打岔了啊。我刚才什么你可听见了!我问你们家那子什么时候娶我那闺女过门,你别在这里支支吾吾的,给个痛快话。”
“哎呀,亲家,这事不是都好了的吗。要不这样,你看咱们晚上到我家里行不行,这里人这么多,也不是个话的地方不是。”
“你别等晚上了,现在就,怎么我这闺女都能嫁,你家里就娶不起了?”这罗泽仁话的声音也是大,登时就让周围的工人们注意起来,马上边上就围上了人。国人爱凑热闹这毛病,几千年也改不了。
这围观的就有那罗家集的,一见是这罗大善人和那老常,便在边上叽叽喳喳的起来,好事的便跟着听,接着便跟着讲。这让这老常更是为难,脸面登时变得通红。
不过陈政这工厂的食堂还是有规矩的,见到这样多的人围在一起,那食堂管事的便出来看个究竟。听到边上这些人七嘴八舌的,也听明白了个大概。心这些个鸡毛蒜皮的事怎么拿到这里来讲了,若是让少东家见到,那便少不得要他。于是便开始动嘴呵斥。
陈政那日在他老爹那里一席谈话,也听了工厂里的一些事。他后来亲自到了各个车间看了一下,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问题的。回头一想他老爹还真不愧是做了这么长时间买卖,这些个事若是不注意,以后还真不定便是大事了。回想他前一世学的那半年的管理学,的更多的便是要从事做起。
于是他这段时日便在这工厂区的各个厂子里转悠,该上学堂上课时候就去上课,其他时间倒是更多的耗费在这工厂里。
这日他便也在这工厂的食堂中吃饭,他要看看这食堂的伙食到底怎么样,当初这可是他一力坚持才做的事情。他也是按照前世的做法来做的,特别是那学堂,他特意的定成一日三餐都免费供应。这钱他还是出的起的。
这饭食看上去还可以,他刚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便看到这大厅里围起了一些人。这肯定是有事了,看来自己来这里转悠还真没白来,真就遇上事情了。
想到这便也跟着上去看看。那食堂管事的倒是有眼力价,看到少东家在这里连忙让这些人散开。那些工人一听少东家来了,便马上该干什么干什么了。这场中央很快便只剩下那罗泽仁和老常了。
“哦,这不是罗先生吗,怎么今日竟来到这工厂食堂,可是找你家那闺女?”陈政记得这罗泽仁,便问了起来。
“哦,是少东家。这事来话长,不过倒也是为了我那闺女。嗯,这个和少爷也没什么关系,和这厂子里也没什么关系,就是自家一私事。”
“老常,可是这样?”
“嗯,是,少东家,就是一私事。嗯,不劳少东家麻烦了。”
“那来听听吧,既然是私事,但都闹到我这里了,不定我还能帮助二位呢。”陈政起了好奇地心思。但这两人却是支支吾吾。
“少爷,是这样一回事。……………………”那食堂的管事因为先前已经知道了这事情的大概,见到这两个人都支支吾吾,便直接把他知道的和陈政讲了起来。
“哦,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老常,你自家儿子娶媳妇儿是个好事啊,怎么就支支吾吾的了。难道是有什么困难?”
“少东家,不瞒您,这是有些个难事,要不,我老常也不是那样的人不是。现下这生计刚刚稳定下来,这还要托少东家的福,若不是少东家,我老常一家恐怕都要饿死了。可现下挣得银子还是太少,再也没有房子,我寻思着怎么的也的等上一段时日吧,等我那边攒够了钱,这才好明媒正娶啊。你是吧,亲家?”
“哼,少给我来那一套。刚才你怎么不这么,我和你的时候你还支支吾吾。”
“行了行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罗先生,您是学堂的先生,这样的事情还是别再当众了,您心情我也理解。这样吧,这里也不是话的地方,咱们到我办公室吧,如何?”
“好吧,既然东家了,那我便听东家的。”
………………
事情解决起来也快,无非就是陈政在多给那老常家一套房子而已。但陈政还是从这件事中体会到他老爹的那买卖没有事的道理。这给了老常家的,以后便是开了个例子,但凡这厂子里有娶嫁的事情,便要给房子了。陈政知道这个口子不能开,便以自己的名义多给了一套房子。即便这样,陈政也知道这便涉及到了这分配的问题了。自己这厂子各处现下都需要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要,最起码要脑袋灵光的,会做事情的,自己这分配的尺度掌握不好,便会把好事变坏。这分配的尺度同时又是调节这工人工作积极性的一件工具。看来这管理还真是一门学问啊。如何花钱办大事,这便是其中的关键了。
现下自己这厂子才刚刚招到一千来人,这以后会越来越多,这些人在一起难免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产生,自己可是必须提前把这些事情给想到了,不然到时候还真是麻烦事。
想到这,陈政便又回忆起他前世学的那些管理学的事情来。
ps:过年了,今天上传三章,明天和后天便不能写了。四斗米也要回家过年。明日要祭祖,封运,后日则要各处的拜年。年年如此。先提前给各位书友拜个年,祝大家兔年行大运,发大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