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瑶跟着竹毓回来的时候,竹节显的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好像在意料之中。
“回来就好。”只这么一句话。
竹毓照旧没有问柳瑶是如何回来的,柳瑶也并没有说。
“子毓,你曾说过‘你踏遍万水千山来找我,你的脚不痛’我也要告诉你,这次为了回来,我也走了那么长的路,我的脚也不痛。”
竹毓听了立马蹲下身,拿住柳瑶的脚,犹豫了一下便褪去她脚上的鞋袜。
泪沾眼眶,看着脚上被磨破的地方,凝眉道:“我抱你回去。”
“痛吗?”他问。
“不痛。”她答。
“怎么会不痛呢,都流血了。”
“真的不痛,我就想知道你说的话是真的还还是假的。”
“傻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为什么要亲身去试,我可以试给你看。”
柳瑶笑了,“不,我想亲身试试,你走了那么多路,这次该我了。”
竹毓一边说,一面给柳瑶的脚上上药,动作轻柔如水,手中细细的粉末就像是一片漂浮在空中的羽毛,慢慢滑翔而下,落在宁静的湖面上。
想起赫连睿,他应该回到夏朝了吧。
“嫁给我你不高兴吗?”已经走了几天了,柳瑶脸上从不见一个笑容。
听到赫连睿问她,沉下眼帘道:“若是我死了,你会高兴吗?”
饶是聪明如赫连睿也不知柳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忙道:“你莫不是想不开么?难道与我在一起真的令你那么讨厌么?若是我早知道你对我竟这般厌恶,还不如当初就让你嫁给那个天朝的狗屁皇帝算了。”
柳瑶本想说的是,若自己嫁给了赫连睿,恐怕就真如死了一样,那样竹毓指不定会如何伤心。谁知赫连睿却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竹毓还在,她又怎会去寻死呢!
又听赫连睿说起当初自己要嫁给南宫离为侧妃的事情,如今想来天下竟有那么巧的事,偏偏自己要嫁给他的时候,两国发生战争,不早不晚。
原来这一切都是赫连睿幕后操控着。
柳瑶想到这里,不由有些生气,黑青着脸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先是阻止我嫁给南宫离,然后又是子毓,到底为什么?”
赫连睿嗤笑道:“难道我们相处了那么久,你还不明白么?我就是要得到你,不管用什么方法,我甚至为了得到你,不惜出动整个军队,难道这还不能让你看清我的心么?”
柳瑶笑了,带着泪,“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好自私?你跟本不懂什么是爱,你以为你做的这些我会很感动么?你错了,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你。若不是你发动那场战争,我爷爷和大哥根本就不会死,而我现在已经是子离的妃子,也不用颠沛流离,受那么多苦,整夜的被噩梦缠绕,不得安生。这些你都知道么?都是拜你所赐啊!”
柳瑶说着呜呜痛苦起来,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赫连睿显出一抹愧色,“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算我没有发动那场战争,恐怕南宫平也不会放过柳家,放过你。难道你想看着柳家一步步衰败,看着他们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吗?道时候你夹在中间自会更痛苦。”
柳瑶睁着猩红的眸子,看着赫连睿,冷笑道:“活的卑微又怎样,至少他们还在我身边,至少我不会成为柳家的罪人。柳家即使落败了,也会有它该有的荣耀。可现在呢,柳家亡了,它已经亡了。一个好好的家就这样散了,那是我从小到大生活的大方啊,就那样没了,你让我如何不心痛?你说……让我如何不恨你?”
赫连睿无话辩驳,卑微的活着,呵!想自己当初又何尝不是活的那么卑微呢?
若不是遇见沫儿,自己恐怕一辈子都会是一个乞丐。
“你从小生活大的地方,难道你忘了孙府那段时光么?你小时候是在那里长大的,你可曾忘了?忘了我们两个是如何作伴的了么?”
柳瑶道:“外婆家的那段与你在一起的时光,我确实很快乐,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过了太久有些记不清了。可柳府的那段时光才是刻骨铭心的。我遇到了我这辈子最好的姐妹,我有疼爱我的哥哥和朋友。你知道当那一刻来临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么?对我来说那就是世界末日,再也没有比那更让人恐惧的了。死亡算什么?孤独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我经历过黑暗,那对我来说就是永远不可磨灭的噩梦。如今在子毓身边我才真正感觉到了安心,可你却再次让我陷入黑暗之中。我该高兴么?他没了我,不就是等同我死了么?所以才问你那句话,你说你还是不是很自私?”
柳瑶一番话说到了赫连睿的心坎里,她经历过的黑暗,他又何尝不是。也许她说的对,是自己太自私了,原来不是所有喜欢的东西都得得到手,等到手了,也许那饼不是自己想要的,若是她不开心,那强行将她留在身边又有什么用呢?
徒遭怨恨而已。
“我知道了,以前是我错了,你走吧。”
柳瑶听赫连睿说这番话,如蒙大赦,含泪带笑,便退便道:“欠你的,我下辈子再还,怪只怪我们今生无缘。”说罢,转身就走,临别前将头上的凤冠摘下交到赫连睿手里,“它会待在它该待的地方。”
赫连睿一直盯着柳瑶走远,呆呆的看着,“三个人之中是我先遇到的你,可为什么你我终究无缘?”
有时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这就让你满足了么?”一道声音突然传进正陶醉在管乐声的竹桓的耳朵里。
竹桓扭头见是竹池,立马拉下脸道:“你来做什么?没得扫寡人的兴?”
竹池站着不说话,拿眼扫了底下摇姿摆舞的女子,竹桓明白,挥手那那些人退下。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竹池这才道:“你可知道你这绥城是怎么夺来的?”说罢见竹桓一副不耐烦的神色,接着道:“是我姐姐用她的幸福换来的。如今姐姐被人退了婚,你想过没有,若是你以后还想复国,没了夏朝皇帝的帮助,又会如何?你也不用想着安于现状,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你现在虽然占据了绥城,可如果你不图发展,仍这么着,那等待你的就是灭亡,等那慕容白缓过神来,你以为你还有好日子过么?”
竹池越说竹桓心下越凉,不觉额头上堆满冷汗,心里也颤抖起来,“那……那该如何是好?寡人可不想死?”
竹池见竹桓这个模样,暗暗鄙夷了一番,自己只不过说了些话就把他吓成这番模样,若真是大军临城,不吓得尿裤子才怪。
烂泥扶不上墙,可怜爹爹经天纬地之才竟遇着这么一个主子。
怨归怨,但事情也必须做。
竹池嘴角一勾,冷笑道:“自然是按照爷爷的意愿,图谋发展,不然等待你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竹池水倒最后一个字,随即眸子一寒,吓得竹桓眸子便一缩,脸色也变得刷白。
“你说该怎么办?那……那寡人就一切都听竹节的就是了。”
竹池道:“光听爷爷的也没用,若是爷爷有能耐,至于连一个小小的绥城都拿不下么?”说罢不等竹桓再问,又道:“有这个能耐,且愿意帮我们的恐怕就只有那个夏朝皇帝了。”
竹桓当然知道赫连睿有这个能耐,“可是郡主已经被退了婚,他现在还肯帮咱么?”
“退婚?”竹池笑了,“我向来与姐姐感情深厚,也希望她可以时常陪在我与爹爹身边,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不过为了定国的未来,池儿愿意助陛下一臂之力,将姐姐双手奉给夏朝皇帝。你看如何?”
竹桓也笑了,“是了,是了,难为你想的到,若是郡主借给了夏朝皇帝,还怕他不肯帮咱们么?”
那么问题又来了,“可是人家已经退婚了,那可怎么办?”
竹池道:“办法可以慢慢想,不管眼前绥城危急已解,恐怕姐姐将会与爹爹成亲,如今你要做的就是想办法阻止他们……”
“那怎样阻止?”
竹池附身在竹桓耳边,勾起嘴角道:“……”如此这般交代完毕,已是月上中天。竹池也只好在城主府休息了。
而竹毓一早便又在郊外买了一栋别苑,不大不小,图个清静而已。
这天对竹毓来说是最让人高兴的一天,可还没等他合上嘴角,竹桓的遣信使者已经过来了:“邀他进宫一叙。”
竹毓到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竹桓还邀请了柳瑶,此时将到城主府外面,两人对望一眼,均不知何事?
携手进入。
见到竹桓各自先行礼,然后听竹桓开口道:“今天叫你们过来,是为了和你们商议以后的事。如今郡主被退婚,我们没了依靠,恐怕行事艰难。寡人已经和仲宰大人商议过了,他也同意先夺回绥城周边的城镇,乃至临近的一些小城,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竹卿。至于郡主寡人还另有任务要交给你……”竹桓说罢,顿了顿又接着道:“郡主本为北宗的少主,竹卿走后,仲宰要协助寡人管理朝政,自当有你来统领北宗,打探消息,以及以前北宗的那些密探的名单及分布,这对我们以后复国有很大的帮助。”
竹桓说罢,柳瑶与竹毓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眸子里的不解:什么时候竹桓变得这么聪明了,处事井井有条。
既然竹桓都这么说了,两人又岂有不答应的。
“原本想着等安定下来,我们可以拜堂成亲的,没想到又要耽搁了,你以后外出可要小心点,战场上刀剑无眼。”
竹毓食指微微一弯,轻轻刮了下柳瑶的鼻尖,笑道:“陛下竟然想到让你来统领北宗,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我还真不放心。”
柳瑶痴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现在可不是原来的毛丫头了,你若是不信我们就比划比划。”
竹毓扬唇道:“好啊,就约在‘风毓’可好?”
风毓,就是竹毓与柳瑶梦想所在的那个世外桃源般的屋舍。
“好!不见不散。”
“为什么不一起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