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赵诗站在柳瑶门前喊了一声。
“有什么话进来说罢,门没闩。”
“不了,我还是站在外面说比较好。”
“随便你吧。”
赵诗道:“白天我奶奶跟你说的话,柳姑娘不必当真。”
柳瑶道:“我说过了,我不后悔。”
赵诗道:“我知道姑娘心中有人,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赌气嫁给我这么一个你不喜欢的人,我想姑娘是不会快乐的。”
赵诗过来的时候,柳瑶正跪坐在地上,手中拿着竹毓送给她的白玉钗。那天她伤心之下本想出门散散心,谁知越想越悲伤,一怒之下就把钗子扬手丢在了河里,事后又感觉后悔,忙忙的又蹚水去找。
谁知竟被赶来的赵诗瞧见,误会她要自寻短见。柳瑶心里不免悲戚,心道:“辛亏他提醒了我,既然我活着这么痛苦,倒不如一死了之。”想罢,真个挣脱开赵诗的手,准备寻死。
不曾想,刚才怎么找都找不到的钗子,竟这个时候她瞧见,柳瑶犹豫了一下又重新拾起。
此刻见被赵诗说中心事,又想起那个负心汉来,扬手又将钗子给摔了,然后便趴在地上嘤嘤的哭将起来。
钗子在半空中碰到了房子中的青铜摆件,发出一声脆响,然后铛铛几下,落在地上。
门外的赵诗听见房间里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又听里面隐约传来柳瑶的哭声,心下一慌,便推门进来。
“柳骨娘,你怎么了?”
柳瑶哭了一会儿,擦干泪水,盯着赵诗道:“赵公子,我既然已经答应嫁给你就绝不会反悔,但若是赵公子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赵诗面上一囧,然后犹豫道:“我……我当然是愿意的,只是怕委屈了姑娘。”
柳瑶并没有认真听赵诗说话,“公子既然也愿意,我又何来的委屈,就当是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又道:“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像这样平平安安的了此一生,也未必不好。”
赵诗道:“姑娘放心,若是姑娘嫁给我,我定不叫姑娘受一点委屈。”
柳瑶嗤笑一声,“你们男人都是说的好听,等把女孩的芳心骗到手,到最后还不是要反悔?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不,我说到做到,若是我对姑娘不好,定叫天打雷劈……”赵诗听柳瑶说那些话,不由自主的上前两步,然后又觉不妥,不动声色的又退了回去,“我一定会真心待姑娘的,自从那晚第一次见到姑娘的时候,我就已经对姑娘见之不忘……”
别的话,柳瑶没有听清楚,唯有赵诗发誓的时候柳瑶清楚地捕捉到了眼里,不由又暗暗嗤笑一声。
“公子夜深了,请回吧。”
“我……”赵诗知道自己说的话,柳瑶根本无心去听,苦笑一声退了出去。
走到门边的时候,见地上躺着一根白玉钗,看上去也不是名贵的公子,样式也很普通,也不知道被人摸索过多少回,外表光滑如新。
赵诗心下明白,这可能是莫个人送给柳瑶的信物,不知道是她口中的“子离”还是“子毓”。
赵诗轻轻的弯腰拾起,放在柳瑶面前的矮机上,然后转身离开。
柳瑶就那样盯着钗子盯了整整一夜。
“柳姑娘,你为什么那么伤心,到底是谁负了你,能值得姑娘喜欢的人也一定会是人中龙凤吧。我知道我赵诗配不上你,但若是你真的嫁给我,我定不会负你,让你受半点委屈。”
赵诗的奶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刻,唯一的愿望就是看到赵诗娶妻。柳瑶既然已经答应了,就应了奶奶的话,好好的准备着当新娘。只是这个新娘脸上却没有半分笑容。唯有面对奶奶的时候柳瑶才会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挂在嘴角。
柳瑶看着面前红光满面的奶奶,这大概是回光返照吧。
小小的酒馆里张灯结彩,红色的丝绸,红色的蜡烛,红色的喜字,红色的婚房里,红色的被褥,红色的鸳鸯枕……
柳瑶没有娘家,按照习俗只要坐着花轿在街上转上一圈再回到赵府就好了。
一清早,柳瑶便在喜婆的精心打扮下理好了红装,眼睛不经意的扫过门边。柳瑶还记得,上次她穿嫁衣的时候竹毓就倚在门边望着她,可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
有一瞬间柳瑶确认自己看花了眼睛,都怨泪水模糊了双眼,以至于她竟然看到了门边竹毓好像依旧站在那里,对着她微笑。
他嘴角的笑容,仍旧是淡淡的,泪水模糊了眼睛,柳瑶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门边哪里有什么影子,空空荡荡的。
柳瑶打扮妥当,虽然没有什么华丽的首饰与精美的服装,但这种寻常新娘家的打扮也能让她美上三分。喜婆呆了呆,一如那日一般,“也不知谁家的儿郎那么有福气能娶到姑娘这天仙般的人儿。”
柳瑶笑笑,不回答,一任喜婆给自己盖上红盖头,遮住那带泪的双眸。
柳瑶在喜婆的搀扶下出得门来,上了花轿。在这陌生的街道上饶了起来。
也不知走了有多久,花轿突然停了下来。
这么快就到了么?为什么我感觉才刚起步?
柳瑶心里想着,外面突然传来几声惊呼,慌乱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白虎……天啊,这么大一只白虎……大家快跑啊……”
柳瑶尚未回过神来,轿子便猛然坠地。柳瑶身子晃了一下,忙伸手扶着两旁让身子不至于摔倒。
“敢问阁下这是什么意思?”是赵诗的声音。
竹毓见小白蹲在人家成亲的花轿前,怎么喊都不走,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对不起,我这宠物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不听话了,你放你,它不会伤人。”
柳瑶一怔,脑中浮现出两个词语:白虎、竹毓。
是他来了,原来这么久不见,他竟然不远千里朝苏哲借小白去了。
即使找到自己又怎样?既然已经成了亲,又何必来招惹我?
柳瑶想到这里,不免心下又是一痛,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了。
不过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掉。
竹毓的声音又响起,”不知道这位新郎官,可否让在下瞧一眼新娘子。“白虎停下不走,他心下也不是没有疑惑。
柳瑶心里一紧,手下无意识的揉捏着衣角,心情复杂极了,百味杂陈。她真的害怕竹毓会突然掀起帘子。
“公子的要求请恕在下无法答应。若是公子没什么事的话,还请让开。”好在赵诗的话让她松了一口气。
竹毓知道自己唐突了,但也不肯就此放弃,“既然公子不愿意,在下也不勉强。夫人的名讳公子应该知道吧,可否告知?”
赵诗瞥了一眼身后,然后又回过头道:“这个恕在下也不能相告。公子还还是让开吧,你的白虎已经惊吓到我的人了。”
赵诗刚才已经注意到抬花轿的轿夫双腿打颤,若是白虎再不离开的话,难免他们会被吓跑。但令赵诗更为担心的却不是那些轿夫。
竹毓又道:“公子一连拒绝了我的两个要求,难道就不能告诉我新娘子的名讳么?”
赵诗早就将竹毓打量了一番,见他仪表堂堂,不像是什么登徒浪子,可能就是柳瑶口中念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吧。两人说了这么一会子话,恐怕轿子里的柳瑶早就听见了。
若是想见,恐怕早就出来了吧,如今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那便是不想见了。
既然如此,就让我替你挡了吧。
“夫人姓吴,口天吴。”
竹毓心下一悲,喃喃道:“原来姓吴,不是她……”又道:“不还意思,打扰了,小白我们走。”
竹毓唤过小白,勒马让道,眼睛却一直注视着缓缓行驶的队伍。
当花轿经过眼前的时候,竹毓张口缓缓念道:“朱弦断,明镜却,才敢与君相决绝。”
随着竹毓的说话声,还夹杂着小白“咛咛咛”的声音,伴着一声低吼。
声音那么突兀的传进耳朵里,柳瑶紧张之下,原本绞在一起的双手,猛然分开,手肘一不小心撞在了轿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疼的柳瑶本能的“嘶”了一声,早已变了脸色。
“停轿!”竹毓一声大吼,队伍立马停了下来。
刚才那道“咚”的一声他听得很清楚。
那句话,他只对一个人说过,若轿子里面的人不是她,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赵诗见竹毓突然改变了主意,打马过来的时候见竹毓一直盯着轿子看,有些不悦,“公子这是什么意思,今天是在下大喜的日子,公子为何几番刁难?”
竹毓先道:“我知道是你。”这句话时说给柳瑶听的,然后又道:“今天我一定要见新娘子,就算是你不让我见我也会见。”
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
赵诗知道自己挡不过,”若是公子非要见,请先允许我征求一下夫人的意见,若是夫人不想见,就是我说什么,你也是见不到的。“他的话说的也很明白。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翻身下马,走到轿子前俯下身道:“夫人,有位公子想要见您。”
柳瑶知道躲不过,但心里还是不想见他,轻轻的将帘子掀开衣角,附身在赵诗耳边道:“……”
赵诗听明白,转过身道:“我夫人说她不想见你,只让我传句话给你……”
“她让你说什么?”竹毓盯着赵诗的面门,生怕错过什么字。
赵诗道:“你已娶妻,我亦有夫。”
竹毓心下明白,这是说自己骗她的事情,但自己也不是故意要欺瞒的,她竟不肯给自己一句解释的机会。
竹毓默默发了会儿呆,正准备开口再问,抬头时,队伍已经走远了。
“你已娶妻,我亦有夫!”
怡儿,我并没有负你,你为何不肯听我解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