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半空中的竹毓听见柳瑶喊他,虽然声音很弱,但无比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内。
竹毓心下一惊,想也不想便飞奔到柳瑶身边,用准备用后背挡住飞来的箭支,哪怕是死在乱箭之下,他也要在死之前救下柳瑶。
还差一步就能飞到柳瑶身边,竹毓心下一紧,耳边传来树桩被烧焦的荜拨声,下一刻木桩便会有倒下的危险,柳瑶也会……
竹毓心里顿急,熊熊燃烧的烈火刺痛了眼睛,怎奈分身乏术,距离柳瑶尚远。
狂暴的风雪再竹毓两旁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这也不能阻止他去救人。差一步就差一步就能触碰到柳瑶,竹毓脸上一喜,谁料就在此时一支箭失朝竹毓的手腕射来,竹毓下意识的一躲。
这一躲错过了救柳瑶的最佳时机,耳中只听“咔嚓”一声,木桩应声而倒。
竹毓慌忙抬头,只看见柳瑶带着笑容的脸从空中划过。
“不……怡儿……”竹毓大叫着,飞身再上,可是已经晚了……
本以为柳瑶难以逃过此劫,谁料眼前人影一闪,千钧一发之际,再抬头看时,哪里还有柳瑶的影子。
竹毓先是一惊,然后顺着人影去看,心下不禁一喜。
“文书,你怎么来了?”
原来来人正是姬昊,“接着,快撤。”姬昊将柳瑶往竹毓怀里一抛,自己则飞身去救曲梦与陶逸。
竹毓慌忙接过柳瑶,将其拦腰抱起。
“子毓,对不起,我……我又连累你受伤了。”
竹毓见柳瑶尚能说话,嘴角微杨,“没关系,只要你平安就好。”竹毓见柳瑶左臂异样,知道是她跳下马车的时候扭伤了,心下不禁一痛,“疼吗?”
柳瑶瑶瑶头,扯出一个微笑:“不疼。”
“我们回家。”竹毓忍着左臂的疼痛,抱着柳瑶一个飞身消失在风雪中。
“大胆贼人,竟然阻挠官府办事,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金铭见煮熟的鸭子飞了,不由气红了眼睛。
姬昊没有回头,嘴角一勾,手下一动将曲梦与陶逸捞在手中,“金铭,连老朋友都认不出了么?哈哈哈……下次见面可没有这么幸运了。”
金铭心神一震,“是他,他出现了。”
若是说竹毓两个字联想到北宗二字会让人担惊受怕的话,那姬昊两个字恐怕会让人噩梦连连。
因为几乎北宗里所有的杀手都是出自姬昊的手,竹毓也不例外。
金铭瞟了一眼慕容启,见他脸色发白,想是也猜到了那人是谁?
“高阳王,恐怕现在我们两个人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逃不掉。若是高阳王再像今天这样袖手旁观,恐怕……”
慕容启冷哼一声,“这都是你使得一手好计,若不然本王怎会与他们有什么牵扯,这个帐荣后再给你算。”慕容启说罢,一甩袖离开,留下金铭心下发悚。
“怡儿,我给你熬了粥,起来吃点吧。”
竹毓将托盘放在案几上,端起粥,走到床榻前小心翼翼的扶起柳瑶。用勺子舀了一勺粥慢慢的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两口,然后递到柳瑶唇边喂其吃下。
柳瑶张开嘴,仔仔细细的嚼着,微微一笑道:“子毓,这粥好香啊。”
竹毓嘴角微杨,“好吃就多吃点。”
“子毓,你伤好些了吗?”柳瑶轻轻拉过竹毓的左臂,慢慢的掀开衣袖,看着包扎过的地方,仍有血迹渗出,可以想象当时划得有多深,“疼吗?”
竹毓笑了笑,端着碗的左手在柳瑶面前晃了晃,“你看我还能端碗,不疼,没事的。”末了又强调道:“真的,一点都不疼。”
竹毓见柳瑶垂下眼帘,将手里的碗搁置在一边,放下衣袖,轻轻替柳瑶拭去眼角的泪水,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你为了不连累我竟然从飞驰的马车上跳下来,扭伤了胳膊,你怎么这么傻?”
柳瑶道:“你才傻,为了夏婉清的一句话,就往自己身上动刀子,不疼么?”又道:“我也不是为了你才跳的,我是怕他们对我严刑逼供。”
竹毓心下明白,“不管是为了什么,以后都不许这么冒险了。”说着将柳瑶轻轻揽进怀里。
柳瑶耳朵紧贴着竹毓的心口,听到里面传来有节奏的砰砰声,嘴角微微一弯,“子毓!”
“嗯?”
“我好怕与你分开,我怕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与你永不分离,除非‘朱弦断,明镜缺’”
“子毓难道不知道‘朱弦易断,明镜易缺’么?”
“我知道,一个朱弦易断,一方明镜易缺,我要的是千千万万,倘或世上再没有一根完整的朱弦,也没有一方完整的明镜,才敢与君相决绝。”
姬昊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竹毓与柳瑶抱在一起,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啧啧”两声道:“好肉麻?大白天的就在屋里亲亲我我,也不嫌害臊?”
竹毓听了,嘴角一扬,放开柳瑶,开口道:“那你还杵在那做什么?还看得津津有味,不知道打搅别人不好么?”
姬昊笑道:“这太阳都晒屁股了,还闷在屋里不起,我就是进来叫你们起床。”
柳瑶听姬昊口无遮拦,不禁羞红了脸,“文书这是说我么?子毓可是刚进来的。你们出去吧,我也该起床了。”
姬昊道:“哦,那昨天你们不是睡在一起的么?”
柳瑶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昨天竹毓竟守了自己一夜。
竹毓丢给姬昊一个白眼,“瞎说什么?怡儿,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是休息几天吧。”
柳瑶身上已经不痛了,有姬昊在,即使受再重的伤都能被他治好。
“还是多休息一下吧,伤筋动骨一百天。”
柳瑶嘴角微杨,“我真的已经没事了,再说我们还有事要做。”
竹毓拗不过她,见姬昊还站着不动,皱眉道:“怡儿要穿衣了,难道你还要看不曾?我可要告诉裴儿,你在外面拈花惹草,看她不打你?”
姬昊忙道:“别别,我这就出去。”说着已经抬脚走到门边,突然又转回来嬉笑道:“还说你们没什么?赶我走,竹姑娘换衣服,自己倒赖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曾……”
姬昊双眉一挑,做出一个轻浮的动作,羞的柳瑶把头埋在被子里。
竹毓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是男儿,“那,怡儿,我先出去了,待会儿再来看你。”
竹毓见柳瑶只顾蒙着被子,嘴角上扬,转身出去了。柳瑶听到关门的声音,这才从被子中探出头来,长舒一口气,慢慢的开始穿衣起床。
“嘶!”柳瑶一不小心手指撞到了床榻,一股疼痛从指尖传来。
“怎么了,哪里受伤了?手怎么了?”竹毓应声而到,见柳瑶举起右手正在那皱眉,忙一把抢在手中,朝手上呵气,一面呵气一面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弄疼了吧。”
柳瑶见到竹毓呆了呆,傻愣愣的看着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竹毓,“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竹毓一愣,有一瞬间的慌乱,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我……我……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我不放心,走了又回来了。”又道:“你没事就好,我……我出去了。”
柳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竹毓,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刚才自己的痛呼声明明那么小,他却能在第一时间赶到,说明他根本就没有离开,一直守在门外,眼里,心里,耳里,都注意着自己,怕自己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他是那么的紧张自己,在乎自己!
“子毓……”
“恩?怎么了?可是哪里又疼了?我帮你吹吹!”竹毓听见柳瑶喊他,急忙转过身,拉起柳瑶的手放在唇边,慢慢的呵气。
柳瑶喊住往门外挪步的竹毓,见他如此紧张,反过来握住他的手,唇边绽开一抹微笑,“子毓,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他果然是那么在乎自己,只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毫不犹豫的转回身。
竹毓笑了笑,心下一暖,“你是我喜欢的人,对你好是应该的。”
柳瑶轻轻将头靠在竹毓的肩膀,感受着那份温暖,鼻尖传来淡淡的墨竹香,让她很安心,默默道:“子离,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喊你,对不起,我不能再负了他,从今以后我要试着忘记你。”
“怡儿,你手受伤了,我替你梳妆吧。”
柳瑶微微一笑,“不用,你手臂也受伤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柳瑶说着伸出左手取过一旁的木梳,下一刻手臂处传来一股疼痛,差点拿捏不住,只好托举着。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竹毓看在眼里,竹毓站在旁边见柳瑶手轻轻抖了一下,心莫名的一紧,早已皱起眉头。
木梳还是掉了,柳瑶忙道:“你看我,真是没用,连一个木梳都拿不住了。”一面强制扯出一个笑容,一面弯身去捡,却被竹毓抢先一步拾起,“还是我来吧。”
“子毓,算了,就这么披着吧。”
“我手没事,这不还有右手么?有我在,以后的每一天都会让你漂漂亮亮的。”
竹毓替柳瑶挽了一个好看的发髻,最后轻轻的把白玉钗插在她的发髻间。
“好了!”竹毓放下木梳打量着柳瑶,“你看看,可还满意?”
柳瑶噗嗤一笑,“没想到子毓还有这么一手绝活?莫不是以前经常给女子梳头?”
竹毓笑道:“这也是我第一次给一位女子梳头,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遥想到了今天,果然这个发型是最适合你的。”
愿来他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自己了,想来自己对南宫离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子毓,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能遇到你,有你陪在我身边,我感觉很幸福。”
“傻瓜!”竹毓伸手轻轻地在柳瑶眉心戳了一下,眼里是满满的笑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