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全身家当都拿去贿赂那些官员了,若是再不卖些香水赚些银钱,再过几日侯世贵连这客栈的房租都要付不起。
所以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把香水卖出去。
这陶婷既然自己送上门来,而且又有其父为自己解围这个借口,正是好人选!
看着侯世贵递来的香水,陶婷一愣。
她还以为自己被这恶少叫住定没好事,没成想是这恶少惦念着父亲的解围之恩,只是……香水又是何物?
陶婷虽然心中好奇,却也不敢在此处多留。
只低头看着自己脚尖,不敢拿眼与侯世贵对视,充满道了声谢后,便匆匆跑出客栈。
瞧那模样,倒像是在逃。
对于有关自己的传言,侯世贵也是略有耳闻。
暗道自己入了京师之后明明什么坏事也没错,还为京师百姓除了高衙内这一祸害,怎就突然恶名远播了?
陶婷走后,那郑得怀也看出这客栈应是被这侯世贵给包下了。
虽不知明明其父在京中就有府邸,怎的他还要去住客栈,但郑得怀也没打算在此多留。
和一众孝廉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那些孝廉之前指认侯世贵推脱干系,自然没脸再与侯世贵多言。
倒是郑得怀临走前对侯世贵拱手作揖道:
“之前失礼,还望侯世兄勿怪。”
两家同为从龙十二臣嫡系后代,郑得怀称侯世贵为世兄,也并无不妥。
那九个孝廉见郑得怀都低头道歉了,他们自不会那么没眼力界,也纷纷到侯世贵跟前拱手作揖道:
“之前失礼,望侯公子勿怪。”
侯世贵环顾众人一圈,目光停在那两个寒门子弟身上。
见这二人虽对自己行礼,却不卑不亢,眼中更无旁人那想要结交自己的热切。
更多的是一股深深的无奈之感。
想必他们跟在郑得怀屁股后面,也是出于这种无奈吧?
这个世道,寒门难出头啊:
“诸位同年莫要如此客气,实在是折煞侯某!”
同一年进行孝廉考核者,互相之间可称之为同年,也是将来官场中的一种人脉
关系。
侯世贵一边说着,一边亲自上前搀扶众人。
众人见他来扶,更是直呼不敢,但却拧不过侯世贵坚持,半推半就也就任由侯世贵搀扶起身。
倒是那两个寒门弟子,竟侯世贵要来扶自己,连忙拒绝道:
“我等身份卑贱,当不得公子搀扶,自己起来便是。”
不料侯世贵却轻轻一笑,一脸洒脱:
“都是爹生娘养,何来高低贵贱之说?再说了,若你不自己轻贱自己,世上又有谁人能轻贱得了你?”
侯世贵这一番话,郑得怀等世家子自是不当回事,倒是那两个寒门弟子听得心中一阵翻江倒海。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富家子弟口中听到‘不问贵贱’四字。
往常碰上的富家子弟,包括郑得怀在内,都将他们当做杂役一般,压根没当成同年对待。
倒是这侯公子不同寻常。
这两个寒门弟子,一叫孙志专,一叫邢闵,与其他寒门弟子相同,都是寒苦人家出生。
不过比其他寒门弟子幸运的是,这二人所在的地方官还算清明公正,唯才是举,这才举了这二人孝廉。
二人也知机会得来不易,一路上小心翼翼,低头做人,不敢与任何人起冲突。
哪怕被人指着鼻尖叫骂,也都咬咬牙忍了下来。
后来在路上碰上郑得怀等人,又与之同行。
说是同行,其实就是给这些世家子当杂役扛行李。
那孙志专见侯世贵如此殷勤,心中大生警兆,正要提醒邢闵,可却发现那邢闵盯着侯世贵身旁那姑娘看得出神……
之前他们二人为免非礼勿视,在郭怜晴下楼时特意以袖遮眼,不敢去瞧。
所以这还是邢闵这小伙子第一次见到郭怜晴的容颜,只一眼,他便被迷得呆住了。
“刑兄,莫要失礼!”
见邢闵这么直勾勾地听着那小娘子看,孙志专忍不住低声提醒一句,而后邢闵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面色一红,羞得他差点没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与此同时,侯世贵的声音也传入二人耳中:
“诸位与侯某既是同年,又在同
一家客栈相遇,便是有缘,今日侯某便请大伙尝些京中美味,诸君可愿赏脸?”
在场诸人刚刚见得侯世贵淫威直接把苏家公子与那小姐吓走,本就有心巴结。
听得侯世贵不提之前冲突,当即便顺坡下驴纷纷答应,直呼侯公子仗义!
侯世贵也是豪爽一笑,将汤家兄弟唤来:
“今日我招待同年,你二人去买些酒食来,定要最好的精致酒菜!”
汤家兄弟闻言一愣,有些尴尬地说道:
“公……公子……付了客栈房租后,咱们的银钱,只够买些馒头与清水了。”
二人心中也是郁闷,买馒头和野菜之事还是公子昨晚亲自说的,怎的才过一晚,公子就把这茬给忘了?
兄弟二人这话让场中热闹的气氛忽然一僵,馒头……
那两个寒门子弟还好,可其他人都是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会去吃什么馒头就清水?
就在场中气氛一阵沉默间,侯世贵忽然从腰间拿出一方玉佩甩给兄弟二人:
“拿去卖了换酒菜来,还不快去!”
二人看了眼手中玉佩,被吓得不轻,连忙拒绝道:
“公子,这可是老爷给您的玉佩,不能卖啊!”
听得侯世贵竟要卖了其父留下的玉佩去换酒钱,在场众人便是以惊。
心说这侯公子也忒仗义了吧?
还是郑得怀见机得快,立马拦在汤家兄弟二人面前,对侯世贵劝道:
“世兄不必……”
有了郑得怀带头,剩下诸人也纷纷上前劝说,侯世贵自是不愿。
闹到最后,这才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大家一起出钱去买酒菜。
侯世贵也是慷慨大方,见请客不成,又大手一挥邀请大家伙都在客栈内住下,房钱他包了。
楚京客栈早已客满,大家伙本就没地方去,便也痛快应下。
一行十余人在客栈内且吃且喝,且纵且狂,直到月上柳梢,喧闹声渐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此起彼伏的鼾声。
看着横七竖八酣睡一片的众同年,侯世贵脸上醉意一消,对身旁伺候的项旭言道:
“煮碗姜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