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
王子腾领了旨,护送军粮去边关。
关于边关的战况……
王子腾没有多言。
但根据他的脸色和频频的叹息声,王熙凤心下也能猜出几分。
边关战事焦灼。
从去年到今年,已经打了这么久了,却依旧没有任何凯旋的迹象。
唯一的好消息,是天气和暖后,各地的衙门开设了救济点,开始布施流民。
尽管每人每日只有一口薄粥,勉强糊口。
但有的吃,总比没有的强。
好歹能活下去。
比去年的光景,要好上不老少。
据各渠道私下统计,单去年冬日,饿死的人足有数万之多。
但官方渠道没有下发任何通知。
这些也都是众人的猜测。
红枫林那边,黛玉也来了信,说是第一茬的粮食已经丰收了。
产量比众人想象中的还要多,草草估算能够众人吃一年还有余的。
看到这封信,王熙凤的心也终于大安了。
阿弥陀佛。
神佛保佑,饥荒年景终于过去了。
五月。
京城急讯,贾琏不得不率先回了京。
王熙凤本打算跟他一同回去。
但贾琏顾念着王熙凤月份大了,未免路上颠簸,舟车劳顿。让她落后一步,缓慢回京。
贾琏走后。
王熙凤先拿着契票去了一趟码头。
水阡陌也早已经离开了。
接待王熙凤的,是最开始带她去见水阡陌的那个侍从。
那人自称楚烨,乃是水阡陌在金陵一带生意上的管家。
楚烨带着王熙凤,游览了码头的大小地方,又介绍了码头如今的势力分布给她知道。
水阡陌打通了海面上的多条航线,金陵不过是其中最不足称道的一小环。
也不知是不是看在贾琏的面子上,水阡陌倒难得的大方了起来。
大手一挥,给了王熙凤十条船。
这数量都占金陵码头的三分之一了。
王熙凤原本还有些踌躇,寻思着是不是该推辞一番。
她其实有两条船就够用了。
但今日听了楚烨这话,才晓得,这对于水阡陌而言,压根是九牛一毛。
索性也不推诿了。
虽说是故交。
但做生意,到底是买卖,该少的东西也不能少。
王熙凤翻箱倒柜,将自己手头的所有不动产变卖,加上多年箱底。
一共凑足了五万两银子。
并着一张三万两的欠条,让楚烨转交给了水阡陌。
依着市面上的行情,一艘普通的船怎么也得在六千两以上。
而水阡陌的这十条船,又各个装潢精美,且船身比普通船只要大上一倍有余。
王熙凤估了个八万的价。
过了几日,楚烨找上王熙凤。
说是银子水阡陌收了,但欠条他给王熙凤送了回来,还说剩下的他一并算在了贾琏的账上。
与此同时,楚烨还给了王熙凤数张船工的卖身契。
“我们主子说。您有了船,但训练有素的船工不好找,主子挑了些堪用之人,让您先使着。以后等有了自己的人,再还他也不迟。算是借给您的。”
他嘴上说是借的,但实际上连卖身契都送了过来。
这个情,王熙凤是不承也得承了。
从码头回去。
刚吃完饭,还没来得及休息呢。
就听到门外有人大喊,“不好了,出大事了……”
入了夜,府里小厮如此喧哗。
必是要紧事情。
王熙凤不敢耽搁,连忙收拾了就往正厅赶。
“呜呜……”
到了正厅。
就见王家子弟黑压压站了一片,各个气压低迷,神情紧绷。
如今府中主事的人是王父。
他背着手立在厅中,看不见表情,脚步来回踱着,十分焦急。
母亲在垂泪。
王熙凤上前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见女儿怀着身子,深夜匆匆赶来,王母心疼不已。
安排众人,让了地方给她坐下。
这满满当当的站着一屋子人,仿佛凝着接连无穷的滚滚黑云,压的人喘不过气。
“你叔父,他奉命押送军粮。半道上遇到匪人,车马粮草被洗劫一空……”
王母哽咽着,道明原委。
王熙凤闻言,脑袋一阵阵晕眩。
平儿连忙劝慰,“奶奶,别着急……”
她身子骨不好,怀孕初期又落下了病根。
大夫说了需得平心静气,好生养着,千万不能心弦紧绷。
但到了此时,王熙凤哪里还顾得上那些。
抓过母亲的手,连忙问道:“那叔父呢?叔父可还好?”
“那伙匪人虽然强悍,但运送军粮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你叔父虽挂了彩,但到底是皮外小伤,无碍的……”
“没事就好。”
听母亲说叔父还好好地,王熙凤总算放下心了。
但环视四周,众人皆情绪低沉。
她不禁疑惑,“母亲可还有事瞒着我?”
王母关切的看了她一眼,似是不忍。
但在王熙凤的询问下,只好交底,“你叔父虽然没有性命之虞,但丢了军粮,这可是重罪,轻则全家获罪,重则满门抄斩!”
王母一句话,王熙凤总算明白了过来。
何以大家如此沉重。
她面色一白,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平儿看的胆战心惊,“奶奶……”
刚想要开口,就被王熙凤制止住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将这件事在圣上知晓之前,处理解决,以免事态严重。”
王熙凤略一思索,“军粮丢了,送粮之期却延误不得。”
军粮丢失是重罪,王熙凤所能想到的,只有将功补过。
在限期之内。
重新筹措一批粮草运往边关。
倘若误了期限,定然难逃死罪。
“这,这……”
王父闻言,急得团团转,“这么短的时间,我们去哪儿找那么多粮食啊?”
王家子弟也各个面露焦急之色,却无一人有法子。
王熙凤攥了攥手里的帕子。
“此事,也许女儿能帮得上忙。”
“你?”
王父一惊,这么多族人聚在这里,都拿不出主意。
她一介妇人又能有什么法子?
“此事关乎王氏全族的性命,凤妹妹莫要信口开河。”
大姐夫听了这话。
率先责骂了王熙凤一番。
“果真是妇人,头发长见识短,在如此生死攸关的时刻,还在这里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腰……”
“就是,就是……”
王氏不少子弟开始附和他。